大中午,关荫在剧组正跟郭子健拍对手戏,两个刑警队长共同关注了一个案子,戏挺长,拍的还算顺利,这时,扔旁边的电话响了。
闫宇彤看一眼电话,连忙提醒:“关,接电话,王先生的。”
又有啥事儿?
关荫有点不太高兴,闲杂事儿太多,耽误拍摄工作可不行。
“关老师,哪呢?”王先生似乎有点忐忑,虽然通报的是好消息,“咱们那网站今天上线了啊。”
关荫恭贺:“回头我发个微博庆祝一下,还有事儿?”
军十代真的很任性!
王先生心里吐槽,嘴上说:“剧组啊?想拜访拜访关老师,是这么个事儿,有个朋友,我觉着唱歌挺好听的,就是机会太差,现在有点迷茫,想请关老师带一下。”
关荫挠挠嘴角:“谁啊?”
王先生道:“罗林,关老师可能不知道。”
别,这人咱还真知道。
第一场雪啊,火红的嘴唇啊,有神曲,但是也有《西海情歌》这样的好歌,关荫反正挺喜欢这位歌手的,尤其无天那张破嘴说了一些破话之后,他觉着,这位的歌曲是真不错,至少传唱度很高。
不过,这时空可没让这些神曲歌手大火的土壤。
关荫记着有一个做商业音乐的宋先生说过,那段时间大火的音乐,那不是音乐,那是商业,至少是在大商业背景里火起来的音乐。
当小巧的手机代替了大哥大,当养猪广告和下载彩铃广告占据了广大农村的宣传墙,当通讯商拿着百分之十五的彩铃下载流量产生的费用,当歌曲道德标准线一降再降,神曲不火,那就违反历史发展潮流了。
可这个时空不一样,从BP机到大哥大,过渡时间甚至不超过两年,大哥大到小巧手机甚至没有让人察觉,彩铃时代的到来,恰好遇上东西方文明又一次剧烈碰撞,歌坛也好,影坛也好,审查标准极其严格,神曲能出现,但出现之后,你等着给相关方面掏钱吧。
文明的战争从来都没有停止,更多的时候表现的尤其激烈,可不要忘了,这是帝国和王师冷战数十年的时空,而且,冷战并没有以一方的解散作为标志。
这样的时代背景,自然不可能产生“用你那火火的嘴唇”之类的“平铺直述”的歌曲,更不可能产生《很傻很天真》这样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歌曲。
时代不同,个人的命运自然也会不同。
罗林没有化名刀郎,也没有急于出自己的专辑,在歌坛打磨的时间比原时空更久,功力更深,这人现在是做音乐的音乐人,而不是神曲歌手。
关荫关注过罗林,在他看来,罗林走的道路实际上是十三郎走的道路,人家是想走艺术道路的。
而且,这位嗓音独特,翻唱过不少歌曲,甚至翻唱过他带到这个时空的歌曲,王先生比较欣赏罗林,渠道不错,关荫就没有找过这个人。
现如今,王先生提起罗林,关荫一想,估计王先生是想推广一下自己比较喜欢的歌手,这人情能做,于是答应:“晚上吧,晚上见个面,我这会儿在剧组呢。”
王先生很惊奇:“关老师怎么知道我在帝都?”
“王总是个谨慎的人啊。”关荫打个哈哈,然后问,“要推一下?”
王先生大方表态:“我觉着罗林唱歌不错,至少挺好听的,能带吗?”
关荫道:“帮一把没问题,好歹有点渠道,带就算了,免得又让别人讨伐我们霸道。”
那是王先生的人,不是能随便带的。再说,人家需要的是帮一把,你要真当人家要你带一把,那就没分寸了。
这不,人家一听,也挺高兴,就说:“我就不去打扰了,我让人送罗林到剧组,你们是艺术家,对话有深度,我也听不懂,就是个只会叫好的咸鱼,去了也是碍眼。等关老师哪天有空,咱们吃个饭,这第三学校要开学了,我想再整个名额,外孙也是孙子嘛。”
关荫许诺:“人送来就行。”
王先生随口问:“对外国小孩入学有啥要求?”
关荫瞬间警惕,怎么,还想跟境外资本眉来眼去?
王先生介绍:“帮人问一声,半岛那边的,以前打过交道,前段时间不是有一批造船方面的团队到我们这边来了吗,我帮忙给拉的线,就重新联系上了。”
这就让关荫放心了。
“资本的?”关荫问。
王先生一笑:“那帮自大狂,想送来咱都不能要。”说了个名字,王先生道,“这位很有可能下一步上位,倒是想做点成绩,但是他们那环境,你知道,当了统领也不安全,估计是想两头同时下注,家人安全交给我们。”
关荫挠挠头,他估计那得打起来啊。
“北边来的,鬼知道是谁的孩子,南边再来一个,那还不得在学校啐的不成样?”关荫道,“这事儿咱别管了,还是让相关方面去办吧,回头见面聊,我还答应大少爷参加一节目呢,这事儿估计得到国庆节之后。”
这就让人家很高兴了。
答应好的事情,可以延迟一下,但不能忘了。
“哪天见面再聊,这段时间我都在帝都。”王先生高高兴兴挂电话。
可关荫却有些心事了。
平时想不起来,今天接了一个电话,又说到了一个算是“熟人”的人,他心里一直想过,但也没具体想过的事儿又勾了起来。
原时空,文化方面的发展,关荫认为应该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当然是改开之前,那是一个到现在也没几个人准确描述清楚的时代,关荫认为,那是一个战天斗地的精神贯穿始终的阶段,那是力量支撑着前进的步伐的艺术发展阶段。
接下来当然是改开到两地回归的阶段,甚至可以延伸到千禧年后五到十年的那段时间,那是一个商业完全支配艺术的阶段,民众没有发言权,只能是商业打造什么,民众接受什么,这一阶段,神曲和快速发展的科技和商业联合,风助火势,席卷全国。
这个阶段,不能说太坏,但也不会很好,或许那是一个必经的阶段,具体不好评说。
从那之后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另一个阶段。
这个阶段,自媒体的崛起,各种直播网站,小视频网站的兴起,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冲击着文化界,阅读碎片化让每个人似乎都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但又把真正的声音冲淡到甚至让人无法搜寻到的地步。
“诸神陨落,权威沉沦,每个人都是行家,网络人均大师水平,”关荫摇头不已,“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甚至没有多少人去在乎,每个人都急切表达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学会不善于倾听,这个历史阶段,不要说艺术,就是整个社会,也对这种情况似乎束手无策。”
可他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他亲手放出了短视频这个或许是洪水猛兽,或许是发展潮流中的一个环节的东西,他没法做到只放出来而不考虑怎么约束,甚至怎么反过来利用好短视频对于整个社会的冲击,来达到正面的效果的作用。
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担当的。
诸神陨落,有人变成了踩着诸神的神格,说:“看,诸神已死,这个世上从此再没有神,大家燥起来吧。”
也有人会远远看一眼,埋头苦干,再造神格。
关荫不想当踩着诸神的尸体,像个嗡嗡的苍蝇一样到处乱飞,认为世上没有了神,便可以不用遵守规矩,肆无忌惮地把自己武装成屠神者的那种小人。
他也不想把自己打造成神。
他觉着自己就是一个人,平凡的人,但他不想这个世上没有规矩。
有人渴望一个无序的世界,或许这些人有能力成为枭雄,也或者成为英雄,可关荫不想无序的世界降临在自己身边。
他不想成为不世的英雄,就想守着自己的小日子,做自己能做,也愿意做的事情。
所以,这个世界需要规矩,只有规矩,才能不至于无序秩序降临。
“身而为人,做点人能做的事情就挺好。”关荫这么慰勉自己。
但行业里的无序时代已经到来了。
“当年的刀郎,以及一大批神曲歌手,可谓是火遍全国,可后来呢?”关荫扪心自问,“我现在是很火,可谁能保证就不会像他们一样,很快也被时代淘汰掉?”
甚至于他的危机感,比之回过头用上帝视角去看那些火遍全国的人还要重。
原因太简单了,那些人至少是有一定的原创才能的,但他现在大部分作品还是在靠抄。
抄,能抄出一次两次的辉煌,就跟学生考试一样,靠着抄,一次两次考试还是能达到突飞猛进,成绩让人刮目相看的结果的。
可真正的,甚至对于很多人算是决定命运的高考来临,谁又能抄出个光明的未来?
“别无他法,还是要靠学。”关荫觉着,除了学习,没有更好的途径。
好的一点是,他这个人比较自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抄到最后,他是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紧迫感的,因为他每天都在学习。
但这还不够,自己学习的同时,看看别人,那也挺好。
罗林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两个时空巨大的差距,命运似乎截然不同的发展轨迹,足够为关荫提供一个明确的论据,他想看看别人是怎么自己和自己不同的,这也是可以借鉴取经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