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官背着轩辕夙凤出了奉先阁。
这才察觉到外边早已是风雨交加,偶尔有闪电划过,却没有打雷。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湿漉漉的却又无法发泄。
孟庄立即迎上来:“四小姐,王爷他……”
他都不敢说没事吧。以前王爷大多时候,都是能自己走出来的,但今日趴在萧玉官肩膀上的王爷,毫无生机,孟庄的心一下悬到嗓子眼。
萧玉官很平静地说:“没事,去把马车准备好。”
两人将轩辕夙凤扶上了马车。
萧玉官跟着上车,让轩辕夙凤靠在她的肩膀上,滂沱的大雨一直打在车棚上,她此刻内心却一片寂静。
马车外的孟庄,突然站住不动,萧玉官顺着他的视线一瞧,眉头不由跟着皱了起来。
除了她之外的四个银铃护卫,除了陶芷韵跟周子路两人是自己走下来,另外的郭嘉跟汪辰维,是被用白布裹着扛下来的。
两个活着的人站在廊檐下,缩着肩膀看着死的人从他们身边抬走。
萧玉官觉得,这个荒凉又麻木的场景,应该只有战乱年代才会看见,可是,今夜它发生在最繁华的皇城内。
过了一会儿,孟庄像是跟萧玉官说,又像是在自言自道:“这算好的了,曾有过五个人下不来的时候。”
此时有灵官打着伞,冒雨跑过来跟孟庄禀报:“孟侍卫,你先带王爷回去,余下的人我们随后就送回宗人府。”
孟庄应答之后,驾驶马车离开。
黎明前的夜显得格外黑暗,大雨弥散在厚重又空旷宫城里。
偶尔亮起闪电划过,照亮眼前狭长的宫道,两侧高高的围墙越发有压迫人的感觉。
他们的马车,就是在这样压抑的雨夜下,沿着幽深的宫道疾驰,皇宫不是很大,但萧玉官知道,这样的路他们以后还要走很久。
此时,奉先阁最高层的廊檐下,穿着斗篷带着面具的人,俯视着凤王爷那一辆马车远去,大风吹得他斗篷与长发飞扬。
大司命徐步走到他身后,恭敬行了一个礼,询问:“国师可在凤王爷身上发现了异常?”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国师说:“没有。”
大司命道:“依太子与将士们所言,凤王爷虽然参与了西境之战,还有布藏山的反围剿计划,但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出过手。”
国师道:“那你觉得,他跟萧玉官当时出现在谷阳城,如今又出现在西境只是巧合吗?”
大司命说:“谷阳城,凤王爷是陪同萧玉官送袁武回家探亲去的,西境的话是萧玉官先跟太子前往,而王爷则是先去虎头城剿灭了犬牙,后在布藏山与萧玉官汇合。”
大司命陈述完也觉得蹊跷了:“偏巧,他们去这两个地方后,灵元就消失了,国师觉得是凤王爷拿走了灵元?”
国师看着夙凤他们离去的地方,那里早就已经被宫墙与大雨淹没。
“只要集齐白虎七大灵元,就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夙凤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本座不大明白,他究竟将灵元藏在了何处?”
面具之后的眼睛缓缓眨动,片刻之后又喃喃道:“他当真是觉得,萧玉官像洛璃才将她留在身边的吗?”
大司命听他这么说便追问:“既然国师怀疑萧玉官,何不将那丫头查个仔细?”
“还没到那个时候。”国师淡淡说道,“若是那丫头真与灵元有关,夙凤会比我们任何人更加介意。”
“那国师的意思是……”大司命试探国师的计划。
大国师看天边逐渐露出一些天光,转身往屋里走去:“功过如此明了,皇上只要赏罚分明,如此才会让臣子与百姓信服不是吗?至于其他,等。”
他说完,身影就融入了昏暗的室内。
宗人府内的清心轩。
轩辕夙凤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昏不醒。
临近中午,门外传来公公一声传话:“皇上驾到。”
孟庄与白杨上前请安:“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皇上说了这句,径自走向卧房。
方才在房间里照顾轩辕夙凤的萧玉官,见他进来也退到一旁行礼。
“免礼免礼。”皇上依旧不看旁人,直接来到轩辕夙凤的床边,担忧地看了许久,回头看向孟庄与萧玉官,“从昨晚回来就没醒吗?”
孟庄回答:“是。”
站在皇上身后的皇后,也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缓声说道:“皇上,还是先让御医给夙凤瞧一瞧吧。”
皇上闻言,转头对后边两位御医说道:“快过来给凤王爷诊脉。”
“是。”
皇上跟皇后就稍微后退了一些。
萧玉官暗自打量夏皇帝,他大概四五十岁,留着山羊须,虽说他跟轩辕夙凤是同胞兄弟,都是太后的儿子,不过两人长得并不像。
客观的说,如果不是拿来跟凤王爷对比,皇上长得也并不丑,甚至长相还是偏上水平,即便年纪到了这里,接近一米八的身材保养得不错,看着依旧威武挺拔,太子倒是有几分他的模样。
直至皇上出现之前,萧玉官都觉得他是惨无人道坑害兄弟的混蛋,不过此刻,他看上去倒是十分担心轩辕夙凤。
皇后看着四十岁左右,雍容华贵气质端庄,看起来倒是风韵犹存。
她话语轻揉又劝慰皇上:“皇上别担心,夙凤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主诊御医此时起身道:“陛下,凤王爷脉象虽然有些弱,但很稳定,并无大碍,老臣开些补血养气的药养上些日子即可。”
皇上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去办吧。”
说完他又在夙凤的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转身看向了萧玉官。
他那表情说不上慈祥的眼神,但也不凶,他语气缓和从容地问她:“你就是夙凤亲自去请的灵官,萧玉官?”
萧玉官上前回答:“是,小女子正是萧玉官。”
“就是你啊。”皇上似是没好气地说,“你再抬头让朕好好瞧瞧。”
萧玉官抬起头看向他。
皇后随即笑着说了一声“哎呦”,然后说道:“这孩子胆子还真的大,看人的眼神一点也不怯场。”
她心里一团火怎么可能怯?但萧玉官此刻立刻跪下请罪:
“玉官第一次见到皇上跟皇后,还以为皇上要看的时候不能扭捏,所以强忍着胆怯,其实手心都冒汗了,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