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红孩！”
萧玉官在后院碰见了杂戏班的人，两年的时间，原本在戏班还没长大的孩子长大了不少，而且还多了几个生的面孔。
其实，杂戏班一直接收不少没杂戏底子的孩子，虽然他们没有像当年的小红孩一样很快能登台演出，但不可否认的是，霍家杂戏班收人并不在意他们有没有天赋，似乎更多是善举。
或许当年霍传武救他，也许只是出于那一点，只是他萧玉官自以为特别要求他喜欢他罢了。
杂戏班几个年轻的弟子跑近了，却没敢继续往前，他们看着萧玉官仿佛是羞涩的孩子见到了外人，又好像寻常的戏迷见到了某个大腕儿，兴奋又羞怯，几人相互推搡了几下，才有人带头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小红孩……”
萧玉官对他们淡淡一笑，看上去亲切实则十分疏远，声音比以前温和缓慢了许多，他说道：“我叫萧玉官。”
大家脸上的笑容一僵，是感受到了萧玉官摆出的疏离，甚至高人一等的姿态。
接着又有一声：“老西头，小红孩在那呢！”
萧玉官寻声望去，就见到阿满领着老西头与孟三德过来，他们像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亲戚一样跟他打招呼。
尤其老西头还一副看到自己回家的孩子似地说：“你这孩子，快让我看看是不是长大了一些了！”
萧玉官忍不住道：“您上个月不是去见过我吗？”
被无情拆穿的老西头嘿嘿一笑：“谁让你都不知道回来，我当然要看你去了，嗯，是长高了一些。”
萧玉官对与老西头的热情也只是淡淡回应，不亲不远。
老西头继续说：“知道你要来，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去。”
萧玉官笑着婉拒：“不用了，稍后要上台，我正在节食。”
老西头上下看着他：“你这么瘦还不好好吃东西，那身体可就吃不消了。”
“多谢关心，我自有分寸。”萧玉官说了这句便跟老西头道别，“上台之前我需要小憩片刻，就先告辞了。”
“啊要休息啊那……”老西头话还没说完。
萧玉官已经举步离开了。
红楼都是按他当初的规划建起来，前楼是迎宾楼，是戏台与宾客所在的地方。
后院的起居楼，是给杂戏班还有来剧院演出的戏班准备的。
后院还设有两个训练场，一个是专门给霍家杂戏班用的，一个是公用的。
红楼的所有与他当初设想的没有什么出入，就连红楼办起来之后，生意也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因为有戏出演，自然就会配套酒水茶水与美食的供应，光这些生意，红楼都比其他的酒楼生意更好，何况还有戏班的收入。
红楼的生意从开门就很红，所以就算没有当年张晓春说的，只要萧玉官肯当他的弟子他就愿意来红楼戏院演出，张晓春也会来。
而当初萧玉官的打算是利用玉春堂的名气为红楼打广告，招揽戏班与宾客。
如今一切都跟他当年所设想的一样，可这一切却已经与他无关。
看萧玉官走远，有杂戏班的人嘀咕：“小红孩去了玉春堂之后就是跟咱们这些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人家现在是玉春堂的角儿，高人一等。”
“可他从我们这出去时也是台柱。”
“人家玉春堂的角儿就跟金枝玉叶似的，出门都是专车跟轿子接送，跟我们杂戏班那是云泥之别。”
“可不是吗？没听到他说他现在不叫小红孩，叫萧玉官，什么东西，想当年他那么丑陋可怖，要不是我们班主收留他能有今日，真是忘恩负义……”
“咳咳！”有人提醒他住嘴。
说着风凉话的人才突然反应过来，看老西头与孟三德都看着自己，连忙赔罪：“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孟三德道，“你要能有小红孩的本事，你也可以先在咱们戏班当台柱再去京戏班当金枝玉叶啊……”
那人被说得面红耳赤。
孟三德道：“自己没本事还挖苦别人，我平日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老西头叹了口气，负手离开。
阿满跟上老西头。
孟三德又批评那那些人一句：“知道自己有所欠缺，还不加紧训练！”
众人闻言这才散去。
孟三德追上老西头与阿满，没有旁人后他说道：“老西头，小红孩瘦了很多，看来在京戏班也没少吃苦。”
老西头道：“不吃苦，能一年就能与林秋鹤并称玉春堂双绝？”
孟三德看了他片刻：“可您好像不大高兴啊。”
也算不上不高兴，小莲子离开杂戏班快两年了，这两年他也没惹出什么大事，他倒是很欣慰，只是看着他疏远莫名失落而已。
孟三德道：“您不会也是因为小红孩的改变不大适应吧？”
阿满却突然说了一句：“可我看小红孩变得比之前更好看了。”
老西头心里无奈，莲子体内的容器不稳定，他现在还是众生相，别人对他的喜欢会影响他的容貌。
以前他从红孩变成正常孩子后，五官是正常的，单独看也确实可以，但放在他的脸上仔细看着总觉得不大自然。
但他在京戏班呆了两年后，就是多了几分青衣面相。
孟三德道：“好看也算是吧，但瘦了之后倒是越发不像原来的他。”
比如，林秋鹤言行举止多少也带着花旦的样子，能让人感觉出来那是他长年累月的工作积累下的习惯跟韵味，但终归还能看出林秋鹤是在男子相上增添了角色的痕迹。
但萧玉官那些韵味不是附加在他外貌上，而是像从他身体里生长出来的女子相，让人看着毫无违和感，仿佛他就是从戏里走出来卸掉装的青衣。
孟三德其实一直很不解，他问道：“老西头，当初小红孩离开杂戏班，真没跟班主闹什么不愉快吗，以前很粘班主的孩子这两年也没见回来看望过班主。”
小红孩也没回来看望霍传武，而霍传武呢？
以兼顾巫戏的名义时常不在戏班，因为白虎上神要回天界执掌西天，并且还命令他除非必要不许私下关照小莲子，让他自生自灭。
所以在大家的眼里，好似是小红孩跟班主闹翻了才走到今日的。
而在小红孩眼里，大概是他的师父根本就不在意他离开杂戏班的事。
至于那位师父，根本就不介意小红孩有没有回来看他，只要他没走上歪门邪道就行。
老西头下定决心说：“没有的事，小红孩现在是没空，等他演出结束肯定就回来了，指不定那时候，班主也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