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仕沿着长街三步一跪,嘴里喊着:“我不是人,妻子辛苦生下孩子,我却因为孩子丑陋将她休了还让她净身出户。”
萧玉官则是专门雇了一辆马车跟在他旁边,但凡他有一句道歉说小声了,他就会让他再重复一遍。
这事迅速在咸阳成闹开。
等老西头跑到霍传武那说起这事是杜泽仕跪了一上午之后。
“班主,杜泽仕如今一贫如洗,为救在牢狱之中的孩子来跟玉官要钱,玉官让他沿街三步一叩首到他母亲跟前忏悔,他答应给他一千两。”
霍传武闻言问:“天气如何?”
老西头说:“今日虽然降温,但阳光明媚,到也不算太冷。”
霍传武道:“你去劳烦雨神一趟。”
老西头愣了一下,眼睛一亮:“神君是要让雨神下雨?”
霍传武说:“是雨夹雪。”
老西头差点笑场:“老神立刻去办。”
走到门口老西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神君不会是想考验,看看萧玉官是否会心软吧?”
霍传武并没有回答。
此时大街上围满了人,对杜泽仕与萧玉官父子二人议论纷纷。
大部分都在说:“当年为了丢弃孩子,连共患难的妻子都抛弃不说,孩子上门求救命钱还差点被打个半死,让他跪着就拿到一千两已经便宜他了。”
也有人说:“到底是父亲,再不养也有生的恩情,让父亲这么跪也是心狠。”
“当初他有钱的时候把这孩子跟孩子的母亲赶出家门,又大张旗鼓娶妻纳妾生儿育女,如今他宠爱的正常孩子将家里搞得家破人亡,他倒是敢来跟当初他见死不救的孩子要钱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要我是就巴不得上天下道雷把这样他劈死!”
“诶,似乎……下雨了!”
“这,好像是下雪了啊!”
原本晴空万里的咸阳城下了一场雨夹雪,杜泽仕早就跪得膝盖烂了,再加上雨夹雪,这三步一叩首的已经要了他大半条命,他几次求萧玉官宽容宽容,但萧玉官抱着暖手炉,安坐在马车上说了一句:“上一句跟我娘忏悔的话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
杜泽仕冻得直哆嗦,抹着脸上的雨水破口大骂:“萧玉官,我是你爹!”
萧玉官道:“你也可以选择半途而废,我也好省了那一千两。”
“你……你……”杜泽仕气得快吐血,但又不得不再对着天空大喊,“我抛妻弃子,罪有应得!”
老西头撑着雨伞快步穿过院子,将伞合上立在门边,人就进了霍传武的屋子,对着正在看兵书的霍传武说:
“神君,杜泽仕如今都是淌着雨雪爬行,玉官依旧还在马车上看着,旁人开始觉得杜泽仕可怜,说玉官既然不缺一千两就别在折磨他父亲,可是玉官回答,他是不缺,但杜泽仕缺。有人说再这样下去杜泽仕就会死了,玉官说……”
神君是让他把事情的结果告诉他,但老西头不敢详说了,岔开话题道:“反正是杜泽仕有错在先,如今这惩罚是罪有应得。”
听得出老西头回避,霍传武反而有些兴趣,询问:“玉官说了什么?”
“呃,他说……一千两银子换杜泽仕一条命绰绰有余。”说完老西头偷偷看了一眼自家神君一眼。
但霍传武只是低头继续看书,老西头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神君不责备玉官吗?”
霍传武不答只问:“他最近还是不愿意回杂戏班?”
说起这个老西头叹了一口气:“玉春堂离开红楼之后,他连红楼都没再踏进一步,而且他最近一直睡在林秋鹤的房间。”
霍传武蹙眉。
老西头说:“还是神君亲自管一管,老神真的是管不动了。”
霍传武也有些头疼,深呼吸道:“这小子越发的离经叛道了。”
“要不神君想个法子让他离开林秋鹤,看他是什么反应?”
“法子?”霍传武道,“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揍一顿。”
老西头闻言连忙安抚:“不至于不至于,玉官其实还是心软的,所以神君不如来软的。”
“本神君对他还不够软吗?”
“老神说的软是,苦肉计。”
萧玉官花了一千两银子,让杜泽仕几乎用一条命跪到母亲的面前道歉,但他的母亲见到杜泽仕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立即叫人找来大夫给他救治。
事后母亲问他:“娘请人医治他你不高兴吧?”
确实不大高兴,但他嘴里说:“我无所谓,您高兴就好。”
母亲说:“娘救他一命并非觉得他好或心软,而是因为他将你送到了娘的身边,我们的母子缘分比任何都珍贵,所以娘早就不记恨他,娘也希望你不要被过去羁绊,尽情地过好你的未来人生。”
未来的人生?
当初他的目标是帮着霍传武将杂戏班做大做好,所以将杂戏班与红楼当成自己的事业,然后给母亲与师父最好的生活,现在呢?
京戏也不能唱一辈子,他根本就不喜欢玉春堂。
原本要回玉春堂的萧玉官,又习惯性调头去他最近经常去的小酒馆。
“萧玉官!”孟三德此时驾着一辆马车赶着他过来,“你还真在这里?快回一趟红楼吧。”
看他一脸慌张萧玉官不由蹙眉,但又担心是老西头想骗他回去相亲,所以只是警惕地问他:“什么事?”
“班主,班主病倒了。”
“你说什么?”
“班主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晕倒了,人到现在还没醒呢!”
这下不管是真还是假的,萧玉官慌忙跟着孟三德回去。
回到杂戏班就听到大夫说:“极有可能是劳累过渡引起的,这么年轻不应该才对。”
萧玉官急着冲上来:“那要开什么药做什么治疗?”
大夫看这么年轻的孩子,不解地看着老西头。
老西头说:“这位是我们班主的弟子。”
大夫颔首:“你师父现在是发热,气血虚弱,老夫先给他施针,再给他开些退热的药,若能清醒过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要是醒不过来可就有些麻烦了。”
请的已经是咸阳城最好的衣服,等到大夫做了救治,萧玉官能做的也只有等。
可是霍传武一直没醒过来。
萧玉官心里那个后悔,尤其老西头还过来煽情,将一份霍传武的遗嘱给他看,萧玉官见到遗嘱瞬间恼怒,“他才多少岁,为什么写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