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鹤的家门口以前经常摆着花,都是戏迷送的,如今空无一物。
以前门上的两盏大红灯笼整夜的亮着,如今门庭昏暗,门口还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元宝坐在门槛上埋头低声哭泣。
萧玉官的心不由沉下去,他出声询问:“元宝,六师兄呢?”
元宝抬头,看到来人是萧玉官,涕泪横流的小脸一皱,突然从地上起身冲过来,狠狠地打了萧玉官一拳。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萧玉官被打得头一偏,心却悬得更高了,也不顾被打的事再问元宝:“六师兄究竟怎样了?”
“你还记得你还有个六师兄吗?!”
看元宝还要数落,萧玉官绕过他抬脚就进了院门,元宝这才着急拉住他,“六爷好不容易才睡下,你别去吵他。”
萧玉官这才停下脚步,回头问他:“那你跟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宝不高兴,但终归还是点了头,将事情事原委道来:“一个月前,六爷突然染了风寒,可嗓子至今不见好转,我怀疑是让人给下毒了,奈何一点证据都没有。”
萧玉官心里一惊:“平日六爷的茶不都是你负责的吗?”
“嗯!”元宝愧疚掉眼泪,“六爷一开始只是类似生病,连大夫也没往其他方面想,等到有所怀疑已不知从何处查起,那些能查的都查了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萧玉官问:“六爷生病之前去过什么地方?”
“我记得很清楚,那日六爷约了你去小酒馆喝酒,但当时小的休息所以没有陪同,之后两日六爷是在八王府的,回来之后就不舒服了。”
“咳咳!”此时室内传来咳嗽的声音,接着就听到林秋鹤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元宝……谁在外头?”
元宝刚要应声。
萧玉官已经越过他往室内走去。
室内灯火如豆,光线很是暗淡,林秋鹤正在起身。
萧玉官三步并两步上前就扶他:“六师兄。”
“玉官?”林秋鹤惊讶抬头看向床边的人,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来了。”
他清透的声音现在有些嘶哑,萧玉官蹙眉:“我不来你打算变成什么样才告诉我?”
林秋鹤避开他的视线,说:“没什么大碍,何必让你这么大忙人操心?”
萧玉官听不出他的语气,他对他一直都是很好脾气的样子,任何时候都是有求必应的,可他好像并不如他仗义,萧玉官歉疚道:“对不住,我最近……”
忙并不是借口,萧玉官找不出理由。
林秋鹤却淡淡一笑:“不用抱歉,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回红楼定的那些规矩那都是为了给伶人最大的尊重,我现在知道你说的,你目的不在唱戏是何意,你啊是想将伶人打造成一个被人尊重的职业。”
是。
农人早出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为的只是每次收成来温饱,地位虽然低微,世人觉得是勤劳的收获。
商贾从商,买卖往来,为的是算计差价来糊口,发财的不发财的都是靠智慧挣钱。
唱戏的也是台下十年功台上片刻钟付出了血汗的,却成了人们口中的低贱戏子,所以萧玉官想给这类人打造一个堂堂正正挣钱的舞台。让霍传武,林秋鹤,孟三德还有更多一辈子都没成过角的艺人,有与其他行当一样平等视角看待。
萧玉官没说自己的抱负只说:“那些事并非朝夕就能达成,因为事业忽略了身边的人就是本末倒置。”他看着林秋鹤直入正题,“何人对你下毒你可有一些头绪?”
林秋鹤闻言笑了:“是元宝这么与你说的吧?”
萧玉官反问:“是成程雪月那些人吗?”
毕竟他萧玉官不在京戏圈,林秋鹤从巅峰下来,那受益的就是程雪月,如今程雪月还真就成了炽手可热的角儿,所以他怀疑是他动的手脚,因为程雪月年纪也不小了,他等不及。
但林秋鹤说:“不是。”
“你生性隐忍凡事只求息事宁人,但这事你不计较我却不会善罢甘休。”
林秋鹤知道萧玉官是认真的,也是真愿意对他好的,只是没好到他希望的程度而已,他无奈笑了笑:
“与他人无关,要真是人为那也是我的报应吧,因为……我红太久了。”林秋鹤说着大笑起来,同时喉咙被刺激到了他又咳了起来。
平日天籁一样的嗓音沙哑变调,萧玉官听着身上起了一层肃杀之气,也不与林秋鹤再说,起身道:“要是程雪月他们干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玉官!”林秋鹤伸手拉住他,萧玉官要真疯起来他真拦不住,“我只是唱戏唱得太累了,需要调养一些时间,过一阵儿就好了,真与程雪月无关。”
萧玉官看他一脸诚然,再问:“所以是八王爷对你做了什么?”
被他说道八王爷林秋鹤一时怔忪,萧玉官愠怒:“还真的是他?”
“不是不是!八王爷那么喜欢听我唱戏,怎么可能会毁掉我的嗓子。”以萧玉官的性子,就算对方是八王爷,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林秋鹤与他对视许久终是弃械投降说道,“好吧,我告诉你,有个法子能让我嗓子好起来。”
萧玉官目光一动,立即道:“不管需要什么我去给你取来。”
林秋鹤看他一副急于弥补过失又诚挚的样子许久,笑着说:“只要你喜欢上我我就会好起来。”
萧玉官不悦,他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林秋鹤看出他表情下的意思,再次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只要喜欢我,我……心情一好,就会痊愈。”
萧玉官道:“我喜欢你。”
“不是这样的喜欢。”林秋鹤深呼吸,豁出去了一般看着他,“是要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那样的喜欢,你愿意吗?”
“愿意。”萧玉官几乎不暇思索就回答了,因为他太了解这种心情,他也曾要霍传武跟他一辈子在一起,但被拒绝了,所以他不会让林秋鹤有他那种失落,“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他说过过于坦然,更让林秋鹤觉得自己内心晦涩,可事到如今他并不打算再遮掩,所以他继续一眨不眨,看着昏暗灯光下,那张他察觉时就已经无法自拔的人的脸,问:
“那,我想抱你呢?”
萧玉官看了他片刻,坐回床边,张开双臂去抱他:“有何不可?”
分明被抱了林秋鹤却觉得有些悲哀,这个怀抱过于坦荡,让他的心无法安放到他想要放置的位置,林秋鹤没动,只是顺势贴在他胸口上,低声再问:
“那我想要你脱了衣服抱我,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