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答:“此人名叫徐宗仁,是文鹤客栈的老板,生前曾扶持过多名穷苦的书生。此次咱们楼优惠酬宾,获两日贵宾劵的是当今司务大人王允。王允当年进京赶考,曾受徐老板恩惠,出于感恩便将此券赠与徐老板,于是徐老板持券入驻四楼天字号房。”
四掌柜又问:“徐老板是几时登楼?”
“昨日下午登楼,徐老板应该是牡丹姑娘的戏迷,昨晚亥时还曾来询问,明日是否有牡丹姑娘的场子。”
亥时还见到,那表示徐宗仁至少在昨晚十一点之前还是活的。
但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半夜被杀之后,现场竟没留下半点血迹,除非这里不是第一杀人现场,不然就是……见鬼了。
作为阴阳师的萧玉官,职业反应想探知这里是否有邪祟出入,就在她想凑近一点再看,突然有小厮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四掌柜,太子殿过来了!”
糟,那她得赶紧走!
萧玉官扒开人群离开室内,跑过一个过道,差点没碰上带着侍卫跟萧紫菱等人一道过来的太子。
她连忙再调头,但以她现在这体型太容易被认出来,别无选择的她,只能随便拉开了一扇推拉式的门躲了进去。
开门后,扑鼻而来一阵芬芳馥郁的胭脂水粉味儿。
隔着一面绣着牡丹的屏风,隐约能看到贵妃椅上,躺着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身影。
大概是被她的开门声惊扰,从屏风后边走出一个穿着浅青色衣裳的丫鬟,见到她便出声斥道:“你是何人,竟擅闯牡丹姑娘的房间!”
不管是牡丹还是玫瑰,她得先躲过太子再说,萧玉官可怜兮兮道:“姐姐,天字号房死了人,我就住那附近有点害怕,能不能暂时在这里避一避,等衙门把那死人弄走再走。”
“那你去别处去,牡丹姑娘这里……”
“罢了燕儿。”牡丹打断了要驱赶她的丫鬟,用圆润清亮的嗓子说,“让她留下不碍事。”
萧玉官给她行了一个礼:“多谢牡丹姐姐。”
不过,不愧是红楼里的人啊,那边都死了人了,这边依旧神闲气定有条不紊的。
看来外头人说得不假,红楼不仅是艘船,而是一个江湖,能在红楼安身的都是高手。
萧玉官很好奇这头牌长什么样,就慢慢地走近屏风。
一张扑着白色绒毯的贵妃椅上,半卧一个妙曼的女子。
她双手交叠在枕头上,下巴搁在手背上,一条柔软丝滑的锦缎,盖在她腰部以下的位置,而裸露的白皙后背上,正被人描绘着一朵极为艳丽的……凤凰花。
萧玉官莫名一激灵,怎么到处都能见凤凰花,她都有点阴影了都。
可不得不说,这朵画在牡丹姑娘背后的凤凰花格外逼真。
萧玉官不由地看向了跪在卧榻旁,用很细的毛笔,给牡丹描画凤凰花的姑娘。
姑娘穿浅蓝色的衣裳戴着围裙,长得眉清目秀。
她手边放着木制的大匣子。
匣子分成很多小格子,呈阶梯状,最上层放着各式各样的毛笔,下边每层分成更小的格子,里边是各种颜色的胭脂膏。
在大夏有种神秘的画派叫胭脂绣,是绘师用特制的胭脂在皮肤上描绘,效果跟刺青差不多,不过不会损伤皮肤,胭脂绣也只能保持一到二个月不褪色。
最早的胭脂绣,是用来给富贵人家的人遮疤痕或胎记,后来才被当成身体的修饰。
正在给牡丹绣胭脂的绘师,手指格外修长,圆润的指甲上涂着不同的胭脂色,她一直低眉顺目,安静地绣着胭脂。
时光在她仔细的举动中缓慢流逝,就显得室内那个叫燕儿丫鬟有些浮躁。
燕儿终是忍不住咕哝:“姑娘,凤王爷昨夜分明在红楼,却没前来听戏,且最近的传言越来越多,大家都觉得凤王爷是杀人凶手,姑娘当真还要把这凤凰花绣在身上吗?”
卧在贵妃椅上的牡丹,伸手轻触面前花瓶里的凤凰花瓣,细声软语说道:“奴家喜欢不喜欢他,跟他杀人与否又有何关系?”
这话听得有点吓人啊!
可现象也不奇怪,就凤王爷那惊为天人的模样,怎样都有女子愿意飞蛾扑火的吧?
不过,这跟她萧玉官没什么关系,毕竟她的目标是要当太子妃。
所以,等太子走后,萧玉官就借口离开牡丹姑娘的房间,并迅速逃离红楼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