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上神坐在书房内,一脸肃然,让原本长相就有点凶狠的人,看上去更是有点吓人。
室内站着奎宿与觜宿几人,个个噤若寒蝉。
直到幽领着西斗星君到了门外,进来禀报:“神君,西斗星君与小神君回来了。”
满色冷峻的白虎上神抬眼看向了门外。
先走到门口的是西斗星君,他毕恭毕敬抬脚跨入高高的门槛。
接着,一个修长的身影稍微落后与西斗星君走到门口,白虎瞳仁不由一收,果然在仙岛外与西斗说话的就是莲。
五年前离开神殿,还是七八岁孩童模样的人,此刻看着已经是人类十四岁左右的少年,个子比西斗星君还高了半个头。
不仅个子长高了,当初长相平平无奇的孩子,如今竟然格外的清俊,不过,并非当初萧玉官的青衣相,而是……就如同一株含苞欲放的红莲。
隐隐青涩,又隐隐清冽。
一双长眉如烟,大眼里似有春雨秋风,抬眼看向他时,似暖但又清远。
高鼻如同那性格一样高挺,嘴唇嫣红似山涧桃花。
当初用来承装可以让他生长出身体的容器,在萧玉官兵解自己时已严重损坏,所以莲的身体是用神骨藕身打造而成,他当初也只想让他有具身体,竟完全没想到他会生成如今的样貌。
他恭敬与他行礼:“弟子莲拜见师父。”
方才无名火已经焚烧到心口的白虎,此刻见跪伏在眼前的人,那火气竟又莫名消了三分,一时之间竟又不知该说什么,但看到他跟西斗两人袍角湿了大半,干脆不回莲的话,看向西斗说:
“西斗星君还有闲暇玩耍?看你最近叫上来的都是什么政绩?”
说着从一旁的一摞奏本中,找了几个本子往西斗星君面前丢过去。
西斗被砸得瑟瑟发抖,这本子不是早就上交了吗,怎么今天才说有问题?他连忙抓捡起来,斗胆询问:
“不知老神所书何处不妥,还请神君明示。”
白虎横眉:“是否本神君帮你都做了才算明示?”
“老神不敢,老神立即拿回去重新修正!”
白虎上神再道:“西海动乱之事今日起由西斗神府处理,一个月内若平定不下,你等就不用再回西方天。”
“是,是!”
当日不仅西斗星君被训,其他但凡腰间佩戴腰佩的星将,没一个不被加倍安排了工作,一时半活儿的谁也别想得空闲西天就对了。
而刚回来天界的萧玉官,莫名其妙的就被跪着,直到白虎上神将其他人罚完都退下,包括白虎上神也一语不发离开书房,他才自己站起来。
早知道他就不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要不他还是先走了吧?
可低头看腰间还没被卸下的功德,有点进退两难。
神殿气氛冷凝,莲是看神君不在才出声询问内侍神:“幽,神君最近吃败仗了吗?”
“连胜。”
“那他被天帝骂了?”
幽看向他:“小神君觉得天帝轻易敢骂神君?”
那倒是不大可能,“那他怎会这么生气?”
幽也莫名其妙:“在今日之前都还好好的,直到……我与神君说你跟西斗星君在风筝。”
莲心脏小跳了一下:“难道……风筝跟他有仇?”
幽想了想:“没有吧,早些时候,碧华元君的风筝还掉入了我们神殿内,她来殿内捡风筝时神君也没说什么。”
莲突然灵机一动,询问道:“他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何为失恋?”
“就是,他喜欢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不喜欢他,或原本两人好好的,但就分开了。”
幽再联想到风筝,看向莲:“难道姑娘还跟风筝有关,所以听到风筝神君才会动怒了?”
两个现在看着一般大的小神相互看向彼此,然后心照不宣同时点头,一定是这样,一定就是这样。
为了不捅这个马蜂窝,莲十分识相做了一个决定:“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嘛?”
白虎上神再次回到书房,里边空空如也。
他折身走回卧房,里边空空如也。
神殿内外都不见莲,这才回来人又哪里去了?
“幽。”
正在掌灯的幽连忙上前恭敬询问:“神君有何吩咐?”
“莲在何处?”
“小神君已经去了凡间。”
“你,说什么?”
幽脊背一凉,失恋果然如同小神君说得那般可怕:“因为神君不在,小神君给神君留了一封信,就放在书房的书案上。”
又是留信就走?不等幽反应过来,白虎已从他面前消失。
下一瞬出现在书房,拿起桌上那封信,上面依旧只写着一句话: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回凡间为苍生尽绵薄之力,师父保重,勿念。
白虎拿着信的手猛然一收,关节竟然捏得咯咯作响,若说之前他没时间与他相处也就罢了,怎么的也在白虎神殿生活了百年,比起当初一口一个回凡间的人竟然没有一丝改变。
他从未将他当成亲近的人。
他再也不会像萧玉官那样,想要与他长久地生活在一起。
想到这里白虎上神转身再往外走,然后身影一晃从神殿消失。
人间正是夜晚,恰逢中秋,长街有花灯点缀,更显得繁华喧嚣。
莲与几个穿着一样修行服的年轻人,有说有笑的沿街赏玩,气氛融洽。
不久,几位年长的男人当面走过来,几个年轻人立即上前行礼。
白虎上神听见莲跟随其他人,对着一位留着长须的长者叫:“师父。”
原来不仅是赠送他的佩玉与他人相同,就连这一声师父,莲应该也觉得,叫他跟叫其他人没有差别。
突然想起当初,他让萧玉官去京戏班学戏的时候,曾跟萧玉官说,多拜师学技艺对他有益,甚至在京戏班师父当着他面处罚萧玉官时,他也只是旁观,认为那是他们的师门规矩,他一个外人不便干涉。
而萧玉官却认为,他那些举动是不要他,所以两年不曾回来与他请安。
如今他看莲笑着接过他师父递过来的糖葫芦,嘴特别甜地撒娇说:“师父,我都长大了,您还给我买糖葫芦,师兄他们又要说我长不大了。”
然后那位师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本来就是门里最小的孩子。”
白虎上神看他们走远,再低头看自己的手掌,不管是过去的萧玉官,还是现在的莲,他好像从未用手去真正触碰他,更别说摸头那样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