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包括太子与凤王爷,都将目光落在那一袭清丽的人身上。
萧玉官只看着福生:“你给我制造的梦境里有个丫鬟叫福生,唐英英的生平有记载,她儿子出生那天,有只受伤的小野猫闯进她家,身上沾有一片松叶,她觉得这是缘分且寓意很好,就将猫收养了。”
福生不解:“可我从未出现在你的面前。”
“但我却知道,福生就是你这只猫妖。”
“为何?”
“名字。”
萧玉官说:“有一句这样的诗,临降南山青松岗,福就生如东海澜。唐英英的孩子出生时你携松叶前来,她便以此缘分祈福,愿孩子如同南山青松长寿,一生有如同东海波澜的福气。所以她给孩子名沈青松,给猫起名福生,然后将你跟她的孩子一起抚养长大。”
“临降南山青松岗,福就生如东海澜。”福生眼睛蓄满泪水,转身对着沈家摆放唐英英牌位的方向跪下,“夫人,福生今日终于给您报仇了!”
重重地将头点地许久,她再次转身看向萧玉官,承认道:
“我就是生长在南山上的灵猫,母亲在被猎捕的路上产下了我,却也为了保护我被猎杀了,我得夫人救了一命,后来夫人时常食不果腹,却宁愿将她的口粮让给我,将我抚养长大。
得到人类纯粹的恩泽我迅速成长,两年前准备幻化人形,托梦与夫人说要回南山修炼。一日梦到夫人大劫,赶到家她已经入殓,外人都说她是病死的,可我打开的棺材却见她骨肉漆黑七窍流血,分明是被毒死的。”
之后福生就开始了报复之路,她要让伤害她恩人的人都不得好死。
她说:“我需要帮手,所以制造了一场鼠患,很多猫就理所当然被养在了谷阳城,它们可以为我传递信息却没有妖力,即便是阴阳师也不会怀疑是我们猫类所为,可是没想到却被你反其道而行。”
孟庄听到这里,一边佩服萧玉官的推测能力,一边自豪道称她为:“我们小姐昨日就与我说,今日有大批猫汇聚的地方,就是沈平志被囚禁的地方,让我务必在他被杀之前把人救出来,果然,今日有很多猫跑向沈家大院,我赶到时这只叫福生的猫妖正准备杀了沈平志。”
福生看着萧玉官无奈一笑:“你居然连我要杀他都猜得出来。”
“这并不难猜,唐英英是三十五岁去世,她应该到死都很相信他的丈夫,甚至在毒发身亡前,还将丈夫托付给了李慧芳。”
萧玉官话语平静:
“但你制造的梦境中,唐英英三十四岁,那是她刚患的第一年,你一直引导当时的她去发现沈平志与李慧芳的丑事。再让沈平志回到他无法自理时期,在他对唐英英感激与亏欠到极点,又带入他回十年后的背叛,引得他愧疚到自愿唐英英去死。”
福生情绪有些失控大声道:“他本来就该在十多年前将自己勒死,也不至于能伤害到夫人。他残了七年夫人不离不弃,夫人病了两个月他就跟其他女子苟合,他该死!”
“那其他夫妻呢?”萧玉官反问,“那些丈夫也该死吗?”
福生满眼鄙视:“那些夫妻也一样,女人为了男人鞠躬尽瘁,男人说要为其忠贞不渝,可我不过就用了一下美人计,那些说了对他们夫人一心一意的男人,就都跟沈平志一样忘恩负义了。”
福生说道这里,身上戾气大盛:
“他们背叛与自杀的痛苦都会施加在沈平志身上,我除了让沈志平悔恨愧疚到痛不欲生外,还要让他亲眼看着,他迷恋的女人背着他偷男人的样子,让他也尝尝当年夫人被背叛的滋味。也要不是被你发现,我不打算让他那么舒服地去死。”
福生伤了那么多人命,自是罪不可赦的,但萧玉官眼中起了一丝悲悯,问她:“你憎恨李慧芳吗?”
“我也一定会让她不得好死。”福生无所谓地说着,“只是我没机会了。”
萧玉官看着她静默了一会儿,缓声反问了她一句:“那你跟李慧芳又有何不同?”
“我当然不是……”一直很无所谓的福生面色骤然大变,哆嗦了一阵,竟是回答不上来,大大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一抹恐慌。
萧玉官暗自叹了一口气,不免有些无奈,可又不得不帮她点破:
“没有李慧芳引诱沈志平,或许沈志平跟唐英英会白首偕老。若是没有你引诱范德贤,或许范德贤也会守住他对他妻子的承诺,你于范夫人,跟李慧芳于唐英英,毫无区别。”
福生顿时失去了猫天生的傲气与高贵,笔挺的脊骨慢慢就垮了下来,最后她低声说:“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悉听尊便。”
萧玉官却再道:
“在梦里,你竭尽所能引导三十四岁的唐英英,去发现沈平志跟李慧芳的事,你让沈平志不断梦回他受唐英英恩惠的日子,那梦境是沈平志的心劫,却也是你的,因为你一直后悔,在那段日子离开唐英英,你一直想挽回,妖化人形本就忌执念,你业障已成,世间已留你不得。”
福生看着萧玉官,没说话。
萧玉官却慢慢走向她。
众人以为,她这是要将猫妖就地正法。
而猫妖福生也完全没有丝毫躲避,在萧玉官走到她身边时,她甚至仰起头闭上眼睛,等待她的审判。
但萧玉官却只是蹲在她耳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福生顿时惊诧地看了她半晌,目光颤动,她不说二话,俯身就给她扣了三个响头,每个响头都十分慎重。
萧玉官对她的磕头并没有做出反应,甚至在她磕头当中就已经退回原地,与太子跟凤王爷还有张县令拱手:
“此事,在下知晓的就到此为止,至于三尾狐,我想她应该就是利用猫妖作案的手法,用红线套住过往的年轻男子之后,在引到谷阳城伤害,如此一来,我们就会将她犯的案划入猫妖的案件当中,以此掩饰她的罪行。”
这案子本来就是军道院查的,如今真相已经大白,凤王爷的人就退了出来,叫军道院的弟子将猫妖绑着抓走。
猫妖在被带走之前,还精确承认道:“我害死的人,是三对谷阳城的夫妇中的丈夫,其他年轻男子或情侣是狐妖所为,还有……”
她回头看向萧玉官说:“你与那位公子的红线,确实是被临江阁那只猫弄丢的没错,但并非我绑上的。”
那邪门了,当初误以为是狐狸的红线,结果是猫妖的。
可现在确定是猫妖的了,却不是猫妖绑的。
萧玉官还没开口问,玉蝶儿先问了:“那为何会绑住他二人?他们既不是情侣也并非夫妻。”
猫妖瞥了一眼凤王爷,眼中有一丝疑惑,但最后道:“不知道。”
玉蝶儿再问:“那些红线又是从何而来?”
猫妖表情一顿,却是没再回答,跟着就被军道院的弟子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