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袁家,看到袁武一个人坐在走廊里,看起来很落寞。
她走过去问他:“你妹妹呢?”
“我妹妹在屋子里洗澡。”他说完,又继续盯着前方某一处不动。
萧玉官坐到他旁边,想问他怎么了,但她又知道他怎么了,再想袁二夫人说,等再过几年就把袁香卖了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袁武突然说:“我不想死。”
萧玉官不由一怔,袁武转头,满眼诚挚看着她:“十年……不要十年也可以,袁香很聪明,她十五……十四岁也许就能照顾自己了,我只要再活六年就可以,四小姐,你的平安锁能让我活六年吗?”
萧玉官的拳头猛然间捏紧了,很想回答他,但她没有答案。
胡半仙有句话说得没错,袁武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的平安锁也许能帮他撑一次,两次,但她不能保证一直能撑住。
她以前想跟袁武拉开距离,可后来又因为白寅出现,她跟袁武更熟了。
是了,白寅的出现,过度消耗了凤王爷,又间接促进了银铃卫的死亡。
这么说来,前几个银铃卫的死其实跟她有间接的关系。
“对不住。”袁武很抱歉道,“我不该提出这么过分的请求,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让我妹妹一个人留在家了,可我把她带走的话,我要是死了我妹妹一个人能不能活。”
萧玉官第一次觉得这么为难。
如果她是这里人,她可以毫不迟疑地跟袁武说,她可以帮他照顾妹妹。
可她不是。
甚至她还背负杀太子的任务,这要出了纰漏也不是闹着玩的。
她想了想,便说道:“对不起袁武,我不能帮你照顾你妹妹,也不能保证我的平安锁能护你多久。”
袁武听她这么说,反而更内疚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萧玉官再说:“但如果我有办法,让你父亲愿意送你妹妹出去修行,可那过程并不容易,你愿意吗?”
袁武目光骤然一亮,满眼期待看着她。
萧玉官跟他说:“其实,我们送她去门派里修炼也可以,只是如果袁香自己有其他选择可选,让你家人同意她去的话,到时候她还能回到家里来,不至于你我都不在的时候,她无家可归。”
袁武嘴突然一撇,眼眶红起来的同时,就要起身给萧玉官下跪。
萧玉官拉住他的手:“我还什么都没做,你不用这样,而且就算我做了你也不用这样,因为我觉得值得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不善言辞的袁武眼里续满了眼泪。
就在这个时候,厢房的门打开了,他连忙擦掉了眼泪。
袁香走了出来,湿答答的头发披在肩膀,身上穿着粉红绣着海棠的新衣裳,洗干净的小脸很清秀,一双眼睛干净剔透的,还带着几分羞涩的喜悦。
“哥哥,这衣服好暖和,我穿一下都快出汗了。”
袁武心一酸,她没说好看,说暖和,他笑着说:“哥哥还给你买了其他很暖和的衣裳,也有夏天穿的好看裙子,你以后就穿新的。”
“谢谢哥哥,可是这些很贵吧,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娘可说了不能做坏事。”
“没做坏事,你进家去我给你把头发擦干。”
萧玉官满眼羡慕看着这兄妹俩,其实她也真的希望,袁武能活很久。
袁二夫人到了傍晚才回来,不过倒是带回来两床新被子,还是雇了马车让人送回来的,毕竟他们是从凤王府回来的。
但大概有了胡半仙的分析,她身上又有护身符,态度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卑躬屈膝了,说话也只做表面功夫。
晚餐是她请了两个村上的厨师来做的,菜式不好也不差。
饭菜弄到一半,袁武的父亲袁大能回来了,长得五大三粗的,他在县城扛大包的,看着木讷迟钝。
见了袁武先是吃惊,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倒是听到他夫人给他介绍了她,说是灵国公府的小姐,在凤王府当差,他就立刻给她下了跪。
晚饭时,他也是沉默又拘谨地吃饭,全程都是袁二夫人在说话。
直到准备睡觉的时候,袁大能被袁二夫人推着出门,犹犹豫豫来到袁武的门口,拢着袖子就,粗声粗气说:
“你在京城王爷家做工也一年多了,应该比我们在家手头阔绰,你二娘给你们买的新被子,买的菜,请的厨师,都是跟邻居借的钱,明天要还给人家的,你先拿点钱出来。”
袁武手里有不少钱,他每月的饷银不少,加上皇上跟王爷的赏赐,他自己没舍得花,都打算留给他妹妹,估计能在长安买一套房了。
听他爹说了这话,袁武就要去拿钱,萧玉官抓住了他的手,小声问他:“你二娘把你卖给胡半仙拿了多少钱?”
“你怎知二娘把我卖给胡半仙的?”
胡半仙说他帮凤王府埋过死人,还对王府的事了解得不少,又是个阴阳师,除了他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凤王府招灵官了。
因为袁香在他们不深谈此事,萧玉官小声说:“估计你被卖了也不知道自己值多少钱。”
袁武一阵尴尬。
贴着窗户,小声听外头动静的袁香小声说:“哥,玉官姐姐,爹还在门口站着,他拿不到钱,二娘是不会让他进屋的。”
萧玉官一手搂着袁武,一手搂着袁香,神秘兮兮说道:“玉官姐姐给你们变个魔术,你们要不要看?”
“什么叫魔术?”袁香嘴儿快,先问了出来。
袁武也很好奇地按着她。
萧玉官笑着说:“就是变戏法,我给你变出钱来,给你们爹爹。”
“你还会变钱?”
“当然啦,除了变钱还有更好玩的,你们等着看吧。”萧玉官小声说完,将窗户打开大声说道,“袁叔,你先回屋睡吧,我已经给你请钱了,不过得等明早才到。”
袁大能想了想,然后一句话不说,就回了主屋,然后脱了鞋要上炕。
袁二夫人气得直掐他:“她能耐再大,还能请来钱啊?这你也信,你也信!”
袁大能被掐得太疼了,从炕上下来,想了想,他说:“我的工钱都交给你了,置办被子跟晚餐不够吗?”
“你那点钱够什么花?袁香不吃饭吗?袁香不穿衣服吗?我跟我儿子都得省出来给她花了知不知道!家里开销多大,你知道什么!”
“那我再去问。”袁大能又要出门。
“回来!”袁二夫人想了想,又得意一笑,“管她是请钱还是借钱,只要她明早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