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人当天半夜到,第二天就立即动身离开港口。
萧玉官在江边目送他们离去,萧家人站在穿甲上对她挥手。
萧芳看着萧玉官挥手与他们道别的样子,突然泪如雨下,低声说:“我突然想起当年再玄北州,玉官也是这样带着我们全家人会长安的样子。”
萧蘅有道疤痕的脸上跟着抖动了一下,若不是萧玉官的出现,或许萧家当真如同老宗主梦境的预言那样,都被埋在冰雪之下。
萧芳抹了眼泪又问:“六哥,就这样把玉官单独留下真的没关系吗?”
萧蘅内心也是一片愧疚,只恨自己能力微弱,他低声说:“这几个月以来,若非为了营救我们,玉官根本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与轩辕夙凤还有国师两人周全,兴许我们听她的安排不再沦为她的软肋,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萧芳心里也明白,他们萧家还是太弱小了,在大夏,国师还有北燕三大势力面前,他们不堪一击,不给萧玉官添麻烦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可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玉官说,在大夏不安全,可她如今跟国师在一起我更觉得心里不踏实。”
一旁的萧绮罗说道:“小姑姑也别太担心,玉官现在不是北燕的护国公主吗,她还有北燕与罗辛桑哥哥呢。”
萧芳与萧蘅两人却依旧眉头不展,因为他们已经察觉得到,不管是玉官,国师,琴师莲包括轩辕夙凤,或许根本就不是寻常人。
那个在对他们挥手告别的萧玉官,能力早已经超越了他们所有的想象,她好像是那个他们萧家的孩子,又像是一个遥不可及落入他们萧家的天外莱客。
可不管她来自哪里……
萧芳眼眶更酸,喉咙发紧,她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岸边的丫头大喊:“玉官——玉官——”
萧玉官刚放下的手,因为她的呼唤再次高高抬起,对着她摇晃回应。
然后她听到萧芳高声呐喊:“好孩子,我们等你平安回来!”
萧玉官摇晃的手微微一顿,她不觉得自己能将她的话听得很清楚,但眼前却有些模糊。
还没仔细感受到内心的波澜,远去的大船上又传来众人的呼喊:“玉官,我们等你回家来!”
“玉官!”
“玉官!”
天刚亮,丛山峻岭之间白雾未散,那一声一声的玉官,在丛山雾霭中回荡,像是在呼喊一个迷失在异乡的孤魂。
然后大山也在呼喊,江河在潺潺地回响。
萧玉官眼前突然一片清明,她嘴角弯起浅浅的笑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她清丽的面容上,她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
这天地之间,山水之内,很值得。
因为有来处也有归处,因为有记得她的人,还有延续她生命轨迹的人。
“不如,你也跟着萧家人去团聚几天?”九婴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萧玉官眸色一转,背起手,转身面朝九婴,说了一句:“多谢。”
然后举步从原地离开,萧家人之后会由罗辛桑安排并照顾,她现在没什么后顾之忧。
唯一遗憾的是,她怎么劝九尾也不愿意与罗辛桑一道离去,非要留下来,但想了一想九尾毕竟是九神门的门,也是天界的人,想要置身度外也不容易,她确实不能像安置萧家一样安置他。
她与九尾并肩而行,九婴很不见外也跟了上来,“听说,所有人都怀疑,本神尊不会将萧家如约带来给你,但你对本神君却深信不疑。”
“不是对你深信不疑,而是深信不疑我对你的重要性。”
九婴分明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故意曲解道:“你对我而言确实比你想的更重要,或许我疼起你来不会亚于白虎神君。”
萧玉官对这话没什么反应,倒是九尾觉得很不好听,斜睨了过来。
九婴却脸皮很厚地说:“昨晚为兄问过你,要不要萧玉官,你说不要,既然你不要,就不能吃为兄的醋了。”
九尾都觉得九婴恬不知耻,但心里又明白他就是故意恶心人的,所以他反口相击:“兄长这扮文人雅士的戏,几千年前我们就看透了,如今再旧戏重唱我们只会觉得像再看小丑跳梁。”
九婴却完全不恼,只是无奈叹气:“没想到,本神尊在红楼画舫熏陶了那么久,居然也没被熏陶啊。”
萧玉官说:“狗被肉熏陶再久还是爱吃屎。”
九婴咳了一下:“小丫头,你这话就过分了。”
萧玉官颔首:“确实,我无意之中把狗给冒犯了。”
九婴哭笑不得,但依旧脾气很好地说:“这萧家人刚过河,你就急着拆桥了啊?”
萧玉官偏头看他:“怎么,我们之间的情谊还得需要萧家这座桥来维系。”
九婴被她说得一愣,终是会意她这话明白了的意思是,他还想拿萧家人来威胁不成?九婴失声笑了,“伶牙俐齿的丫头。”
他是真的在笑,萧玉官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九婴确实心狠手辣老奸巨猾,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不惜搭上亲弟弟的命,这是真的。
可从认识他到现在,她从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与心狠手辣挂钩的样子,他脾气好到仿佛可以任由她跟九尾没大没小,永远是一副亲切爱笑的模样。
她知道,这表象都是个假象,但还是由衷的佩服他,能将自己掩饰得滴水不漏的能力。
几人也没多做停留,一道去了新九神门。
一开始谁也没谈攻天计划,也不说各自神格的事,就好像他们是打了一场胜仗凯旋,九婴大摆庆功宴。
九神门的人,尤其是被萧玉官算计过的,自然对她心存不满,但大多还是觉得今日确实值得庆祝,九神殿内一派醉酒笙歌。
有人说:“这次我们不仅将小少主平安接回来,还从白虎神手里抢回了所有萧家人,还是我们神尊神机妙算,白虎神君只怕是要气死了!”
九婴一副沉浸酒歌的样子,慵懒说道:“这还得感谢玉官小主的智勇无双与信任,才能里应外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说着他举起酒杯,对着与九尾同一个桌子的萧玉官示意,“玉官,本神尊敬你。”
萧玉官拿起桌上的酒杯,与他隔空示意,看他笑着将酒送到嘴边,她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