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风淡云轻如同九婴，在说完这些话之后，脸上也难免溢出痛苦的神色，只是在看到萧玉官用那一双清透的眸子看着他，他压抑到几乎爆发的情绪才一顿。
在收回去与释放出笑容用了不到两秒，他脸上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笑着说道：“失礼了，本神尊竟说了那么多废话，你定然觉得我这是在无病呻吟吧？”
萧玉官看着他淡淡回了一句：“没有。”
“那必然觉得我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或是在故意煽动你？”
萧玉官面上表情依旧淡然自若得有些无动于衷，反问他：“你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这样措辞，我能理解为其实你也有些后悔自己所作的事？”
九婴笑了：“何必扣这些语句上的细节。”但说完他想了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是偶尔看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又时常想起混坤大陆，心里多少会有些寂寞，不过。”
他抬眼看向萧玉官，“不管失去什么，我唯独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选择与兽神联手，如果当时本神尊就义无反顾，天界的格局或许不会是今日的样子，我父神与兄长也都还在，九神门也定然不会变成今日的样子。”
说完他自顾给自己倒茶，笑着说：“罢了，不说这些，反正世间万物不可能感同身受。”
萧玉官听了这话却是垂下眼眸：“感同身受确实不会有，但若是让我再选择一遍，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喜欢上白虎神。”
九婴微微扬眉，“所以这是你最后悔的事吗？”
萧玉官没有否认，他便再问：“那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萧玉官沉默了许久，声音不大，但笃定中带着点疯狂地说：“毁掉他最想要守护的东西。”
这点倒是跟她以前对他说的一样，九婴不动声色地调侃：“即便跟他成亲之后，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你不知道我为何要跟他成亲？”她口吻依旧很淡，但带着嘲讽地反问。
“我知道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最终把萧家人从他手里救出来，但若不是对你用情至深，他会相信你吗？”
萧玉官听笑了，漫不经心重复了那个词：“用情至深？”
萧玉官：“兴许吧，但在天道，在苍生这样的大爱无疆面前，那点用情至深不过沧海一粟，我区区一株地狱红莲，比起路边的野草也好不到哪里。”
“所以……”九婴没说下文。
萧玉官径自将他的话接了去：“所以我们就算不是朋友，但有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这天道，我也想让白虎神彻底后悔这么对我。”
她说得坦然，但九婴却笑了笑没接话，仿佛是觉得她光说不练，又仿佛是等她拿出诚意。
她也不含糊，直接与他说道：“所以，我任由你处置。”
九婴好看的眸子看过来，但面上是不解的神情：“任由我处置？你对我不会有什么误解吧？”
萧玉官直接说道：“事到如今，神尊就不用在我面前遮掩了，你不惜代价将我从白虎神身边‘救’出来，不就是看上我身上的黑暗之力吗？”
九婴眼神微动，风淡云轻地承认：“确实如此。”
“所以，你想要抽走我身上的力量还是其他，都请便。”
萧玉官的表情还是很平静，让九婴都觉得，如果他现在想要吸取他的力量，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九婴露出无奈的笑容：“玉官，你当真因为本神君只想要你的力量？”
萧玉官用她清透的眸子看着他不说话。
他看着她诚挚说道：“我还想要你这个人。”
萧玉官面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好像对他说什么答案都无所谓信与不信。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若非凤凰喜欢你，或许……”九婴目光略微地闪躲了一下，停顿了片刻再直视她继续说，“或许我会喜欢你。”
萧玉官眉头扬起，一副想要笑出来却又达不到笑点的样子。
九婴却也是真不要脸了，哪怕她会嘲笑他还是补充：“像喜欢一个女人那样喜欢你。”
但萧玉官却没有嘲笑，而是像个局外人反问他：“像白虎神喜欢莲无妄那样？”
九婴内心有些复杂，以至于很圆滑的人听了这话，想到的是她在问他是不是像白虎喜欢她那样的，是男人对女人的感情，所以他想了想颔首：
“是。”
谁知萧玉官却再说了一句：“在你的大局需要牺牲掉我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掉我。”
九婴下意识就要否认，当然不会，或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话到嘴边，他又瞬间明白，当他这么回答的时候，萧玉官会反问他，连他的亲弟弟他都能牺牲，又怎么笃定不会牺牲她？
这种语言陷阱，通常都是他给别人设的，但在萧玉官面前他却频频踏空踩入其中，是他真的心虚还是真对萧玉官有种醉了酒般的迷糊？
他对上她依旧坦然得很直接的眼睛，看了许久，终是在这个话题上败下阵来：
“这话题好像怎么说都是我在演戏，更尴尬地是你们却始终清醒得戏外的人。”
“戏里戏外无所谓，我只想尽快达成我的目的，神尊也无需再拐弯抹角，不管是想从我身上拿走自己的神格，还是用你的神格吸纳我所有的力量，我都无条件的答应，只要你能毁了白虎神所守护的东西。”
但九婴还是那话回她：“无论你如何想，但我不会伤害你，我要你的力量，同样也会确保你安全。”
“哼。”萧玉官笑了，这次是真的在笑，“白虎神君也曾说，他会彻底清除我的力量，再消除我的记忆，让后让我清清白白地重新开始，你也想如此？”
九婴心莫名一虚。
他确实曾想过，把那样的萧玉官留给凤凰的。
但心里又更明白：“我知道那样你与死了没区别，我若那么承认，你一定又会觉得本神尊与白虎没区别。”
萧玉官：“有区别。”
九婴这次是真不解。
萧玉官回答道：“白虎那么做会让我恨他，如同他提前告诉我他以后的新欢跟我很像，他会像待我那样对待新欢，让我不要难过那样，那么憎恶他。但若是你那么做，我想……”
她貌似在盘算与权衡什么，过了片刻突然开心地说：“我想我会很高兴。”
她说着眼睛特别亮，他又从她眼底看到了某种疯狂，好像想到了特别让她亢奋的事，他不动声色地缓声问：“为何本神尊那样你会高兴？”
萧玉官说：“因为神尊做了白虎神最想做的事情之一，这不也等于在摧毁他的一记重击吗？”
九婴目光微敛。
萧玉官却有些变态地说道：“只要能让白虎神痛苦，哪怕以我性命为代价，神尊也无需有任何顾忌，尽管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