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他立即起身绕过宽大的书案,将她扶了起来:“云儿,究竟怎么了?”
“陛下,求求你,救救春华吧。”此时的云妃早已哭得满面泪痕,全身瘫软。
她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予皇帝。
他挑眉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贵妃说春华偷窃,罚她在雪地里跪着三个时辰。可是春华已经被打的全身是血,怎么可能扛得住三个时辰?陛下,你救救她吧?”
“高贵妃?”
虽然问的是有关春华的事情,可是得到答案之后,他所有的注意力却在高贵妃身上。
六神无主的云妃自然无法注意到这一点,她点着头:“是,高贵妃诬陷春华,定然是因为上次在太和殿她失了面子,所以故意找臣妾的晦气……”
“云儿。”
不等她说完,他就打断了她的话:“春华只是一个奴婢,你何必这么在意?”
对于这样的反问,让云妃愣了一下。
明明他之前说过,要做仁君,对一个子民都要平等对待,怎么现在就变了?
何况春华不是普普通通的奴婢,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呜咽着说道:“陛下,臣妾知道您宅心仁厚,救救春华好不好?她没有做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是无辜的。”
“那你是说高贵妃诬陷她?”
“是……”
“荒唐,高贵妃一个贵妃,怎么可能为难一个宫女?”
“那是因为上次太和殿……”
“云儿。”
他再次打断她的话:“朕还有许多公务要做,你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到处走走,不要一个人闷在自己宫里,觉得一个奴婢就无比的重要了。”
云妃瞪大了眼睛,纵然内心再乱,也明白他是不准备帮她了。
可是为什么呢?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径自走回到书案后,低头又开始整理奏章,似乎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如果他不管,那春华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也不能任凭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再度跪倒在地:“陛下,求求你,救救春华,帮帮臣妾好不好?”
“为了一个宫人,像什么样子?”皇帝的眉头皱起,对着外面喊道,“将云妃拖出去,送回她的宫中,禁足一天!”
“陛下!”
任凭云妃声嘶力竭的含着,御书房里的男人都没有给她任何怜悯,只是将她拖回了自己的宫中。
她坐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看着各色的赏赐,心却越来越冷。
当内心越来越绝望,知道这件事没有反转的可能的时候,她的思维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高家与二皇子的争执是愈演愈热,但是现在的二皇子还没有在军中获得绝对的主动权,所以皇帝自然也不能轻易动高家。
现在高贵妃只是责罚一个宫女,皇帝就大张旗鼓的找麻烦,就将对高家的打压显现出来了。
朝堂之上,一言一行都格外的重要,何况是这样的事情?
所以,无论如何,皇帝都不会帮云妃救春华。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云妃的内心彻底冷了,也明白这皇宫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
听完这个冗长的故事,南初月的内心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她着实没有想到,云太妃之前竟然遭受过这样的磨难。毕竟她见到云太妃的时候,云太妃风光无二,趾高气扬。
怎么看,都觉得云太妃是自小就生于云端的人。
现在看来,真的是让人唏嘘不已。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沉默的太后,忍不住追问:“那那个宫女春华呢?她怎么样了?”
太后瞥了眼南初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摇摇头:“傻孩子,都成了血人了,在雪地里跪着,怎么可能还活着?”
南初月的心头又是一沉,她似乎可以想象出云妃看到春华满身是血的身体的时候,到底是多么的绝望。
当她在宫中孤立无援的时候,唯有春华一直陪在她身边。
可是当春华逝去之后,云妃在深宫之中,就真的是再无所依靠了。
“那她……”南初月斟酌着字句,“后来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她发现了宫中就是权势的倾轧,为了保全自己,自然也要融合其中。她先是成为皇后党,将高贵妃扳倒。又对皇后下手……最后扶植先帝登基,却也只是为了她的如意打算。”
之后所有的一切,几乎是可以预见了。
云妃最初也只是一个眼中满是爱情的女子,但是那个她心目中伟岸的男子,却不曾为她遮风挡雨,反而给她带来了无数的风雨,让她饱受凄苦。
最后,她也只能让自己强大起来,对其进行反击。
直到最后,她想要篡权夺位,或者一切都是对那个人的报复吧?
这么说来,南初月突然觉得云太妃似乎不那么可恨了。
这也许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就在她低眉思索的时候,太后的声音响了起来:“想什么呢?”
“太后,”南初月没有回答,而是进行了反问,“您的心里,一直觉得她过的很苦吧?”
“这个……哀家与她虽说是姑侄,相差的年岁却不是很大。幼年时,她待哀家极好。后来她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哀家也时有耳闻,怎么可能不心疼她?”
太后目视前方,眼神却好似穿透了面前的事物,回忆着遥远的过去:“不过等到哀家进宫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备受奚落的云妃,而是人人畏惧的云太妃了。”
低低的像是在讲述给南初月听,又好像子只是她在回忆那些过去的事情。
南初月给太后添了一杯新茶,又端到她面前:“太后喝杯茶吧,说了这么多,想必是口干了。”
“确实,人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口干,也容易伤春悲秋。”太后苦笑一声,接过茶盏,连着喝了几口。
只是当她放下茶盏的时候,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些陈年旧事,哀家今日跟你说了,你权当是个故事就成了。没有必要,到处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