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去找护士来换药的这段时间里,他这宝贝徒弟竟然还能不争气的再次昏倒!
回到所里的张义央在面对同事对程真的关心时都不太愿意搭话,甚至觉得有点丢脸!
程真再怎么是张义央的爱徒,张义央也没有办法把他身体素质这么差的事情外传出去……
打完吊瓶的程真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想要努力无视身边正襟危坐的庄晓梦。他生平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一个唯物主义者竟然会有和“女鬼”坐在同一辆车上的经验!
还好张义央见他身体素质差成这样,早早的就已经在所里给他请过假了,要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带着这么个鬼魂执勤。
“你有什么打算?”程真有些头痛,用手抵着太阳穴揉了揉,忽然和前面镜子里司机师傅的目光对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真的很神经!
悄悄把耳机戴上,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敲了敲耳朵上的无线耳机,司机师傅这才收回目光。
庄晓梦看了他一系列的动作觉得有趣,掩唇耸肩。
“我一个鬼魂能有什么打算呀,我什么都做不了呢。”她摸了摸前面座位的椅子证明自己什么都碰不到,就算有打算也是没有办法实施的。
想起刚刚她碰自己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好奇之下又觉得不可思议。
“那为什么是我?”程真偷瞟了一眼乖巧坐着的女孩。他人生中和异性坐在一起的次数不在少数,但没有一次会像这次这样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嗯?”庄晓梦想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过了一会才理解,“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等会回去之后可以问一下商姐姐,她懂的可多了。”
“商姐姐?那是谁?”
庄晓梦每次一动就会自带凉意拂过,这要是搁在夏天的时候绝对是很讨喜的一种空调。但现在还没有热到那种程度,难免就让司机师傅怀疑自己空调是不是开的太低了点……
她嘻嘻一笑,穿过前面副驾驶的靠背和他面对面,像是小朋友介绍自己稀有所有物般的欢喜:“商姐姐是对我最好的姐姐,因为我每天都被困在那个屋子里哪也去不了,可商姐姐会把外面有什么好玩的都告诉我!而且有别的坏的人要进来那个屋子欺负我的时候,商姐姐总是会跑过来帮我……”
她想不到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这位“商姐姐”的好,支吾了半晌才重重肯定道:“真的!她真的对我很好!”
程真听完她的话头更疼了!原来那个房子不止她这一只鬼魂,一直还有其他鬼存在!
“难怪当初这么好的位置却偏偏那么优惠……”程真一下子就能理解当初为什么这个路段的这个房子这么划算了,原来是闹鬼!
他瞥到口袋里的眼镜,再结合起房东犹豫躲闪的话语,一下子就知道为什么当时觉得房东在心虚了。
“嗯?什么意思?”庄晓梦脖子微微前倾,瞪着没有神色的眼睛瞅着他。
“没什么……”凉气袭来,程真抱紧胳膊,“昨天晚上和我对话的也是你?你不是说不能出那个房子?为什么能跟着我到处跑?”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啊,回去找到商姐姐,一切都会清楚的。”见他听不懂自己的话,庄晓梦有些急躁。
干脆气得不再看他,转头盯着窗外的风景。
程真拿她没办法,只好先信了她的话,回去找人……不是,找到“商姐姐”那只鬼。
程真躺在沙发上,而庄晓梦在他面前跑来跑去的时候才有了点真实感。
距离早上出门才过去三个多小时,再次回到这个房子里,程真就像是用了另一种方式重新打开这个房子。
“这也到了,你说的人……不是,那个鬼姐姐在哪呢?”程真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迎接。
结果却听到她说:“我不知道,往往都是她闲的没事的时候来这里找我的,谁叫我也出不去呢。”
随着她话里的每一个字的变化,程真额头上的青筋慢慢暴起。
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蹦出的字:“你耍我?”
庄晓梦一激灵,连连摆手,“我没有!哪里敢啊……这么久了,也只有跟着你才能出这个门,我怎么可能再骗你啊。你要是实在不信,那、那……”
她想尽法子要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可左看右看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那个眼镜!”她一拍手,“眼镜右边的镜腿和镜框接口处有一个裂缝,那是我生前不小心摔裂的。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学生,也不好意思问家里人要钱修,也不影响使用就一直没修过。”
她说起往事甚至还有点不大好意思,挠挠头笑着。
程真半信半疑的检查了一下眼镜,背着光线在她口中的位置上确实发现一条比较细小的裂痕,并不明显。
“哦~是这样啊……”
见他确实发现了自己提供的证据,庄晓梦有些开心,“这下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了吧?”
“你不会以为我会这样说吧!”程真刚才恍然大悟的神情快速消失,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
把眼镜扔在茶几上,“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想要发现这个眼镜上的裂痕又不是什么难事,这能当什么证据?再者说,我问的是能证明你刚才在车上的论证,这个眼镜和你,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他双手抱胸的样子让庄晓梦想起生前高考时候的班主任,也总是用这样严厉的目光盯着自己,有时还把双手背在身后,转动着手中的戒尺,时不时在自己手掌心里试敲两下发出“啪啪”的声音来威吓学生。
她思前想后只想到一个办法,踌躇了很久才慢悠悠地走向门口,“这是最后一个办法了,我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因为你的原因而改变,但我真的没有法子了……”
程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原本自在靠着沙发的身子慢慢坐正,盯向她的方向。
庄晓梦小心翼翼地挪步到门口,“你可以过来帮我一下忙吗?”
程真迟疑一下,随后站起来走去,“帮什么?”
“帮我开一下门,然后走远一些就可以,麻烦了。”
可能因为是平日的关系,此时的楼道间没有其他人经过,空荡荡的只有走道里的感应灯在门打开的时候亮起一下,过了会便重回待机状态。
庄晓梦捏着裙摆,试探性地探出脚尖,但结果和她预期一般。
她的面前就像是有着一面无形的墙在阻碍她的进出,无论她有多大的力气也无法冲破这面前的墙。
程真见她在门口和空气较劲很是不解,眉头紧蹙走近观察。
“你在干嘛?”他刚走到庄晓梦身边,她就像是被人用了很大力推出去一样,整个人直接摔了出去。
她瘫坐在地上“哎呦”一声,撇着嘴望向他,“你看,我说的吧!如果没有你,我连这个门都出不了……你要是还不相信我,那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直接搬走好了!让我自己守着这空房到死好了……”
“你已经死了。”程真叹气,这件事情好像确实如她说的那样,她是被困在这里的,究竟是谁能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困在这平平无奇的房子里?
又为什么是他才能让她顺利出门?难道就因为他动了那个放在橱窗里的眼镜?
“好啦!我知道啊!你不要管我啊,你走啊倒是!”庄晓梦气呼呼的瞪圆了眼睛,可她那张小脸却依旧没有半点血色,双眸看不到一点生机。
“你先进来吧。”既然从她这里了解不到原因,那他只有自己找原因了。
他拿出平时用的记录本,熟练的按下圆珠笔的按键,“叫什么?多大了?生前是什么职业?家人还有谁?家庭地址还记得吗?身份证号记得吗?”
庄晓梦被他认真盘问的模样惊得一愣,立马乖乖把自己记得的事情全盘托出:“庄晓梦,21岁,大三了应该。家人和地址的话……记不清了,身份证号就更不用说了。”
程真记录的笔随之变得混乱,打算重头问一遍:“庄生晓梦迷蝴蝶?”
“嗯……应该是。”
“你都记得自己年龄和名字具体写法,为什么家人、地址和身份证号却忘了?”程真写下她的名字后感到无语,双手一摊,笔记本就这样躺在茶几上,快速随着重力合上。
庄晓梦撇眼瞅见他写的自己名字,不由得对他那双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感了兴趣。
她一直觉得能写出好看字体的人,即使长相普通,那双手也一定不会不好看!
“你的字真好看。”她摸着茶几上的笔记本,打不开只能穿过那个物体,但并不影响她想再次看一眼那好看的字。
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夸奖打岔,程真有些害羞,清清嗓子道:“别岔开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哦哦……”她收回手放在膝盖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一周,突然想到:“我后脑勺这里有一处伤口,虽然已经不会疼了,但我觉得这应该是让我失去一部分记忆的原因吧?”
“对于生前的事情,我能记得的事情不多。从醒来到现在,我在这个房子里待了应该有一年多了……”庄晓梦摸了一下后脑勺的伤口,不太敢让他看,毕竟那个伤口至今还是血淋淋的。
她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伤口不会消失。身上原本其他的位置还有不少的伤口和淤青,但突然在她有记忆的某一天里,身上其他伤口都消失不见了,唯独头上这个血坑,一直都在。
程真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也是能瞅见一点,被她藏在头发下的血痕。
他不知道她生前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以至于死后也不能安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他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我有点事情要去房间处理,我警告你,你别突然钻进来!”
庄晓梦只是不记得一些人和事,并不是不懂常理和人情。只要他还愿意带着她偶尔出一趟门,她就已经足以,不想再奢求其他。
程真拿着笔记本要走,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
“我刚才看你可以穿过物体,那我之前看不到你的时候,我的日常生活你都看到了?”程真越想越觉得恐怖,没有什么比自己在家里的日常**摆在别人面前展露无遗更加吓人的事情了!
“日常?”她歪头想了一下,“你是指平时不穿上衣在屋里乱跑……”
“停!”她果然看到了!
程真现在已经不是恐怖了,而是改为害羞了!
耳朵都变得红彤彤的,颇像窗纸透过了烛火时的火光色。他低着头,背对着她小心问出:“那,那我洗澡的时候……”
“我当然没有看啊!我又不是窥探狂!”庄晓梦激动的直接蹦起来,连连摆手。甚至还用手作扇,扇了扇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人,并不会觉得燥热。
“啊……好。”他迟疑一小会,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抿着唇握了会门把手才离开客厅那个是非之地!
程真提起的心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但这下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不然怎么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程真关上门在屋里查了很多典籍和资料,搜索栏里的画风从原本的正道主义慢慢走上偏锋,就连智能推荐栏都变得魔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