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萧谨耐心告罄,伸手去拉她的衣服,简灵溪忙大声求饶:“我自己来,自己来。”
转过身去,解开扣子,褪下外衣,到手肘处,露出伤痕累累的背。
每一次看到她身上的伤,南宫萧谨内心的震惊就多一分。
她背上不仅新伤狰狞,还有许多旧伤,依照颜色的深浅来看,有几道伤深可见骨。
这种伤就算青壮男子都未必杠得过来,她一个弱小的女孩子,秦兰肯定不会给她请医生,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南宫萧谨将手放在她肩膀处的一道旧疤上,很深的一道,斜跨整个背,足以致命:“这是谁打的?”
顺着南宫萧谨手指的滑动,简灵溪想起来了,那是她十岁那年秦兰打的。
妹妹生病,高烧刚退,她哭着要喝肉汤。她去求女佣,她们什么都不肯,还骂她们是没娘的孩子,还矫情。
她很伤心,很生气,跟她们理论了起来。
然,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她们一人一口唾沫足以淹死她。
回到小木屋,妹妹哭闹不止。知道她难过,她也不好受。
晚上,她趁着众人熟睡,偷溜进别墅厨房,想偷一块肉给妹妹解解馋。
秦兰从监控里发现了她,带人将她抓个现形,还狠打了她一顿。这道伤就是当时留下的,她昏迷高烧,几乎死掉。
如今想起,依稀还可以听到小彤的哭喊声。
“姐姐,姐姐,你不要睡了,小彤不要吃肉肉了,姐姐,你起来跟小彤吧。”
“姐姐,不要不理小彤……小彤好害怕……姐姐,不要不要我……”
简灵溪不说,南宫萧谨也不再问,沉默给她上好了药。
简灵溪忙把衣服扣上,转移话题:“你知道黑鹰一直在?”
知道她着急,南宫萧谨也没有隐瞒:“你把简微安骗到简家争取了时间,救你出来后,我就派人暗中盯着黑鹰。黑鹰知道有人盯着他,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简灵溪双眼一亮,接着说:“于是,你假装刚发现,带人找上门。黑鹰早安排了人手要抓你,你反将一军,擒住了他。”
“聪明。”南宫萧谨赞赏点点头。
“可你还是中毒了。”简灵溪眉头深锁,这合合散,有迷惑心智的成分,比致幻剂效用更强,更难破解。
若非南宫萧谨意志坚定,他们可能就得手了。
“是我低估了简微安。”双眸绽出寒光,确实是他的疏忽。
“简微安?”简灵溪问。
南宫萧谨将经过告诉了她,简灵溪惊讶:“你说她把毒抹在脖子上?”
“是。”就是这样他才中招,
简微安真是好算计,这一招太高了,防不胜防。
“她自己不会中毒吗?”南宫萧谨问,他对这些知之甚少。
“会,但她可以事先服用解药。”简灵溪解释着,她自己有疑问。
简微安为什么要下这种毒?
难道,她对南宫萧谨有所企图?
可她是黑鹰的女人,黑鹰怎么会允许女人背叛自己?
百思不得其解,这次再见简微安她真的变化非常大,高深莫测又心狠手辣。
“走,我们现在去问问她。”南宫萧谨知道简灵溪心里着急,没有再让她等。
“谢谢你,南宫萧谨。”这些日子,她一直再对他说谢谢。
南宫萧谨弯腰抱起她,简灵溪羞涩不已:“我自己可以走。”
“你再挣扎,等下不是你伤口裂开,就是我伤口裂开。”南宫萧谨淡淡地说。
简灵溪一怔,乖乖不敢乱动,任由他抱着出了主别墅,往关押简微安的地下室走去。
傲风山庄守卫森严,一路上遇到许多保镖在巡逻,简灵溪脸颊发烫,红得可以掐出血来。在数次抗议无果后,她只能化身驼鸟,将脸埋入南宫萧谨肩膀。
到了地下室,南宫萧谨让属下拿来一把轮椅,推着简灵溪来到关押简微安的囚室前。
短短几天,再次见面,相同的地方,却已经历了一番斗智斗勇,生死厮杀。
简微安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垂下头,任由长发遮住她的表情。
她知道简灵溪来了,成王败蔻,没什么可说的。
“我妈妈的骨灰呢?”简灵溪开门见山,她已经极力克制,可一想简微安要将她妈妈的骨灰喂狗的举动,她就难抑激动。
“我不知道。”简微安很配合。
“你不知道?”简灵溪微微倾身,想要冲上去,南宫萧谨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要那么激动。
深吸一口气,简灵溪才强压下愤怒。
“我确实不知道,坟是黑鹰让人刨的,骨灰也是他寄的,剩下的自然在他手上。那天我拿不是骨灰,只是石灰。”简微安再次重申。
“你一再说谎,让我怎么相信?”简灵溪怒吼,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情绪化,但她真的控制不住。
一日没有拿到妈妈的骨灰,她就一日寝食难安。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简灵溪,人都有一种通病,更愿意相信假话。”简微安唇角上扬,微泛冷嘲。
南宫萧谨手按住简灵溪的肩,让她平复一下心情。
他亲自上前几步,沉声说:“骨灰的事你不知道,那坠子呢?你不可能那么傻交给黑鹰吧。”
“南宫萧谨,她到底哪点比我好?你为什么对她的事尽心尽力?”简微安眼中绽出几分忌意。
“她样样都比你好,你连她一根毫毛都比不上。”南宫萧谨十分直接。
“不,你说谎!她在简家一直是蝼蚁般的存在,像过街老鼠,她还长得那么丑。她杀过人,坐过牢,是个判了无期的劳改犯,她满身污点。我名牌大学的学生,自幼样样优秀,不仅精通金融数学,还擅长琴棋书画。而且,老爷子一开始钦定的儿媳妇是我。”简微安贬低简灵溪,抬高自己。
南宫萧谨冷哼:“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可再怎么渡金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小三之后的事实。”
“不,我妈不是小三,她和简世勋青梅竹马,沈静仪才是小三。她不要脸,抢走了我爸爸。”小三女儿这个名号,她背了二十几年了,她痛快别人这么说她。
“是我妈妈瞎了眼,被简世勋蒙蔽了。这种烂人爸爸,你要就拿去,我不跟你争。”简灵溪冷冷开口。
“你……”简微安气得咬牙切齿,她怎么能表现得这么高高在上,衬得她卑微又低贱。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
简微安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声音已恢复了平静:“南宫萧谨,你这么对她值得吗?她真如你所看到的那般单纯善良吗?她是真心跟着你的吗?她没有企图吗?”
“你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我的生活从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南宫萧谨冰眸射出寒光,简微安唇角上扬,垂下了头。
她当然不会指望自己几句话就能影响他,但她必须说。
她要简灵溪时刻记得,她只是个冒牌货。
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名不正,顺不言,更是拣了她不要的。
“简微安,坠子呢?”简灵溪双手拨着轮椅上前,她知道简微安的用心险恶,她不想跟她多废话。
简微安将头埋入膝盖里,不理会简灵溪。
如今坠子成了她的保命符,她若是交出来,简灵溪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与其满足了别人的愿望,自己又讨不到半点好处,她为什么不让她永远都得不到,抱憾终生。
简微安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简灵溪面色深沉,她以为誓死不说,她就拿她没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