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古月红拿出简灵溪的银针包,给老爷子扎针。
简灵溪担心南宫萧谨,想冲出去看看,又不放心老爷子这边,古月红的针法很奇特,是她从未见过的。
光是这么看着,她在脑海里演练一遍,真的受益良多。
这样的针法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根据每一个穴位血液的运行时间而动的。这不仅要求针法纯熟,对人体的了解更要深刻,甚至每一个穴位血液经流的时长和速度都要计算得十分精准。
越看简灵溪越佩服古月红的医术,虽然她人品不好,擅长用毒,但她所展现出的医术同样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
过了大概半小时,老爷子出了一身汗。
连头发都湿了,简灵溪忙端来一盆水,拧干,给他擦拭。
这种扎针的手法极其消耗精力,必须精神高度集中,不能有半针行差踏错。不然,一切功亏一篑。
替老爷子拔出最后一根针,古月红脸色泛白,清晰的疲惫感攀爬其上,连身子都有些摇晃。
简灵溪见状扶了她一把,古月红淡淡睨了她一眼:“我们的恩义就到此为止吧,从今以后,互不相欠。你也不必对我心存感激,我也不用顾念昔日情谊。”
“阿婆……”简灵溪惊愕极了,本能唤着。
其实,她也感觉自己有点精分。
当古月红不做坏事时,她仍愿意当她是阿婆。
那个脾气古怪,却对有求必应的乡下老太太。
可当她恢复古月红的身份时,她对她又惧又怨。
她自私自利,特立独行,从不顾别人的感受,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如今她要跟自己恩断义绝,她亦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阿婆对她的恩,多过于伤害。她做不到忘恩负义,她始终欠了她一份恩情。
古月红抬起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好了,你也别再婆婆妈妈的了。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单纯些比较好。”
有那么一瞬间,简灵溪觉得古月红这么提议是为了她好。
毕竟,她们现在的关系真的很尴尬,尤其中间还掺杂了一个南宫萧谨。
“煌哥哥,你先休息一下,注意卧床两小时,之后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但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什么时候会反复,全靠你自己调节。只要你不劳心费神,放松心情,去旅行,游山玩水,应该能保持一年以上。当然,如果你重复这样操心,我也无能为力了。”此次古月红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上,对老爷子发出忠告。
老爷子疲惫不堪,点点头:“谢谢你,月红。”
古月红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停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挺胸,大步往外走。
简灵溪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可她还是不放心,她怕古月红暗中给老爷子下了毒。毕竟,她是古家人,用毒之术出神入化,防不胜防。
等古月红离开后,简灵溪忙给老爷子把了下脉。
她震惊极了,一脸惊奇。
老爷子身上的疾病都好了,连郭碧虹给他下的毒都清除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衰老无法改变的体弱。只要强加营养和锻炼,他就能健健康康活下去。
不过,确如古月红所说,他不能再劳心伤神,否则,疾病会重新缠上他。
“怎么了?”见简灵溪久久不说话,老爷子开口问。
“爷爷,你没事了,古小姐真的治好了你身上的疾病。”简灵溪笑着对他说,藏起眼底的担忧。
“月红一直很有天赋,连她姐姐都一直夸赞她。只是,她个性太偏激,不相信他人。只做她愿意做的,从不在乎别人的意见和看法。”老爷子幽幽一叹。
如果古月红不沉浸于毒物,跟古月馨联手一直研发,经过这么几十年,古家早就洗去了“毒门”的恶名。
世事哪能尽如人意,人心会变最难测。
想起古月红临走前的吩咐,简灵溪对老爷子说:“爷爷,你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要想了。”
懂得简灵溪的顾虑,老爷子点点头,闭上眼睛。
待确定老爷子不会有事后,简灵溪才去找南宫萧谨。
可她找遍大宅都找不到南宫萧谨,他出去了吗?
不对,古月红也不见了,难道,他去履行对她的承诺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酸涩难忍。
明明这才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结果,更是她极力促成的。
如今当一切成为事实,她却后悔了。
不,她不可以这样,不能这么自私。
跟任何事相比,人命都是最可贵的。
“灵溪,你怎么了?”沈兰远远就看到简灵溪失魂落魄,走在花园里,连经过的女佣对她行礼,打招呼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强撑起笑容,简灵溪恭敬叫了声:“三婶婶。”
“你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阿萧……”沈兰越问,声音越惊恐。
“不,三婶婶,你别担心。二少醒了,他暂时无碍。”只要他答应陪古月红三天,她会给他彻底解毒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阿萧现在方不方便见人?我想去看看他。”沈兰喜不自胜,眼角眉梢全是笑。
简灵溪笑容垮了下来:“我不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他。”
“啊?怎么会这样?灵溪,你是不是跟阿萧吵架了?”沈兰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上去猜想问题。
垂下头,抿着唇,她是跟南宫萧谨吵架了吗?
算是吧。
见状,沈兰了然拍了拍简灵溪的肩:“小夫妻吵嘴是常有的事,等他回来,你说句软话就好了。”
知道沈兰误会了,简灵溪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灵溪,你是不是不当我是三婶婶了?”沈兰沉下脸来,语气有些悲伤。
“不,不,不……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三婶婶,你怎么会这么想?”简灵溪惊得有些语无伦次。
沈兰倒是被她的紧张逗笑了,牵起她的手:“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们到兰鹤楼聊聊吧?”
说着,不给简灵溪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往兰鹤楼而去。
盛情难却,简灵溪只得遵守。
只是,一路上她仍心不在蔫,一直想着南宫萧谨和古月红的事。
他们去哪儿了?
南宫萧谨真的答应要陪她三天了吗?
她会不会出尔反尔?
担忧化作无数个问号的小人排排站,在她脑海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喝点什么?”沈兰问着呆滞的简灵溪。
“啊?”仍沉浸于自我的遐想里,简灵溪显得呆头呆脑的。
沈兰叹一口气,倒了杯果汁给她,接着在她身边坐下:“灵溪,你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女孩子,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或许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简灵溪迟疑着,沈兰也不催促她,静静等着,等她想通告诉她。
好半晌简灵溪才将古月红提的要求告诉沈兰,其实,古月红对南宫萧谨有意的事,整个大宅里的人都知道。
若南宫萧谨真的答应,这件事必会传开,没必要刻意隐瞒。
“古月红太无耻了,她怎么能明光正大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想想她的年纪足以当阿萧奶奶了。”沈兰义愤填膺。
简灵溪垂下了头,她心情真的很复杂。
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她真的不希望南宫萧谨答应古月红的要求,可她又想他能解毒。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心了?
她从小就知道凡事有得必有失,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占便宜,也不会有人一直付出,不求回报。
这样的她好陌生,连自己都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