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柠第二天一觉醒来, 已经是下午,温初柠有点头疼,嗓子发干, 连带着鼻子都不透气。
大概是吹了风感冒了。温初柠混混沉沉在柜子边翻找感冒药, 结果翻了半天没找到, 她衣服也没换, 就准备去楼下买药。
但是才开了门,四楼的门也开了。
温初柠穿着在家睡觉的短裤和短袖, 脚上一双拖鞋,看着开门的陈一澜。
他没去游泳。
“你怎么在家……”
一张嘴,声音哑的不像话,温初柠又咳嗽了几声。
“怎么回事?”陈一澜关了房门,蹭蹭两步买上来,大手往她额头上一探, 一摸这温度,他当机立断, “去打针。”
“上哪儿打针啊……”
温初柠真是糊涂了, 竟然思考了一下楼下的药店好像也不提供打针服务啊。
“小区外面有社区诊所,还能走吗?”
陈一澜问了她一句,看着她轻飘飘这样,有点懊恼昨天晚上把她送回来之后没好好看看她。
“能吧,”温初柠晕乎着, 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背我了,你昨天背了一路,是不是因为我太重了所以你今天也没歇过来……”
“说什么乱七八糟呢。”陈一澜给她逗乐了,笑一声, 走在前面,让温初柠下来,带着她去社区诊所打针。
下午两点的太阳很暖和,温初柠走在陈一澜身边,两步一个喷嚏,三步咳嗽一声,下意识离他远一点。
结果一辆自行车过来,陈一澜把她拉回来,“走这么远干什么,我还能被你传染了?”
“传染了耽误你训练……”
“那你姑且可以当成我体质好。”陈一澜睨了她一眼,“算了,是不嫌你。”
温初柠懵懵的,外面有晒太阳的老人,因为假期,家属院里不少小孩放假回来,嘻嘻哈哈的追着跑。
他俩并肩走在一起,这么一恍惚,温初柠就想到了小时候。
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小朋友,来来往往追着跑,他们长大了,别的小朋友又延续着这样单纯的快乐时光。
温初柠转头看着一个坐在花坛边的呜呜哭的小女孩,突然乐了。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
“怎么?”
“好像是我妈带我去你家吃饭,我偷偷在裤子里放了一块鸡腿骨,怕弄脏裤子,我拿着去洗手间打肥皂洗了四五遍,然后跑下楼给王爷爷那个小狗吃,小狗不吃,我也这么坐在这儿哭。”
温初柠的视线看着那个举着玩具哭得止不住的小女孩。
陈一澜也看了一眼,“那你好多了,你小时候哪回哭,没我陪着你?”
“也是哦……”温初柠咂咂嘴。
“烧傻了。”
陈一澜哼了一声,带着她去了社区诊所。
社区诊所里没几个人,通透的玻璃,女医生给她量了量体温,看她感冒有点严重,开了点滴,让她去二楼打针。
二楼也是一个人都没有,温初柠想坐着打来着,陈一澜给她收拾了一张病床,“你还是睡会吧。”
“那我睡了没人……”
“我不走。”陈一澜说完,拉了张椅子过来,“你睡吧。”
温初柠就这么靠坐在病床上,社区医院就俩医生俩护士,护士给她拿来一个薄毯子盖上。
输液的时候温初柠也一声不吭的,怕凉,陈一澜去护士站找了个暖手袋,垫在她手下面。
温初柠躺在病床上,起初还神志清醒,俩人在偌大的病房里沉默,温初柠问他今天怎么去训练,陈一澜说今天不去,假期结束他要回去训练。
温初柠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陈一澜坐在她病床边,抬头看,是两包液体要输。
他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孙嘉曜发来的消息。
【sun:爸爸回来啦!把你行李也捎回来了,送你家还是怎么的?】
【cyl:宿舍知道在哪了吗?】
【sun:知道了,那我给你拿着吧,明天一块送到宿舍。】
【cyl:谢了。】
【sun:你昨天跑那么急干嘛去了?饭都没吃完,晚上给你发消息也没回。】
陈一澜倚靠在椅子上,活动了下手指,敲了几个字,【重要的事。】
【sun:你干脆点名说人名算了。】
陈一澜轻笑一声,收了手机。
温初柠的手动了动,陈一澜抬起她的手腕,重新放了下暖手袋。
她的手背有点凉。
陈一澜坐在她身边,忽然就想到昨天回来的时候,温初柠全程都在车上睡觉,靠着他的肩膀,他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困倦,在一段漆黑的,没人的路上,他感觉到肩膀上有些温热的潮湿。
低头一看,温初柠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她半梦半醒,一句都不说,陈一澜就静默地坐在她身边。
很难以想象这些年温初柠是怎么过来的,旁人的评价里,她懂事,听话,安静。
但陈一澜知道,并不是的,小时候的温初柠像个小魔王,也没少被家里娇惯,就是她父母离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沉默寡言,虽然有周隽阳在身边,但父母的离婚,几乎是让她在最需要关爱的年纪,一下缺失了父爱与母爱。
那会他也不能常常回来。
这回,看到她自己孤单的靠在公交车站,他心里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有种隐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十几年的习惯,看着小姑娘跟在他身后转来转去。
到长大后,她出现在观众台,一场并不大的比赛,她跟几个男生比着谁的加油声嗓门大。
甚至细心地收藏着他送的每一个礼物。
他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温初柠开始对他特殊起来的,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名字已经落在了心底最特殊的位置,也成为了他的第一反应。
陈一澜向前倾了倾身,看着睡着的温初柠,忽然弯唇笑了笑,他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脸,睡梦中的温初柠果然皱了皱眉头。
“温初柠,”陈一澜像说一个秘密,压低声音,“等我拿到冠军的时候,就跟你表白吧。”
温初柠睡着了。
下午三点多的天,晴朗无云,温暖的阳光落下斜斜的光影。
陈一澜伸出手,勾着她的小指。
“拉钩了,说话算数。”
陈一澜笑了笑。
像小时候,最郑重地承诺,承载着童年时最纯真的希望。
童言无忌,年少的喜欢也坦诚热烈。
-
温初柠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偌大的输液室空旷。
最真实、最以为被世界抛弃的片刻就是这样的时候。
外面是黄昏,隐约听到车声、人声,可房间里空空荡荡。
温初柠没看到陈一澜,抬头看了一眼,输液快要结束了。
她睡了这一会终于清醒了一些,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感觉好些了。
正要坐起来的时候,看到一道身影从外面进来,二楼输液室很大,夕阳把他的影子拉长。
温初柠看到陈一澜走进来,短发有一点点乱,碎发拂过眉眼。
“你干嘛去了……”
温初柠以为他回家了,冷不丁看到他,提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看你快打完了,估计你一早没吃饭,给你买了点吃的。”
陈一澜把打包回来的餐盒放在床头柜上,伸腿勾过椅子坐下,然后给她塞了个靠背让她坐起来。
温初柠确实饿了,因为输液嘴里还发苦。
她眼巴巴看,看到了里面有一盒椰汁。
瞧见她视线,陈一澜先把这个拿出来,插上吸管递过去。
“陈一澜,你对我太好了。”温初柠心里酸涩泛滥,另一只手拿着椰汁,百感交集。
“跟我身后这么十来年,怎么能亏待了这么个小跟班,”陈一澜坐下,气定神闲给她拆开餐盒,“好歹也是粉丝一个,养好身子,以后来看我比赛。”
“谁是你粉丝了。”温初柠嘀咕一句。
“那我特邀行不行?”
“勉强可以接受。”
陈一澜笑一声,餐盒给她打开,打包了一份豚骨面,清淡好消化。
温初柠饿了,拆了筷子,提着一只手输液,别别扭扭用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去夹面。
陈一澜笑了。
“你笑什么!”
温初柠咬着面条瞪了他一眼。
陈一澜比划了一下,笑的不行,“你像只螃蟹。”
“你才螃蟹!”温初柠懒得跟他计较了,她埋头吃饭,也是吃完饭的之后输液也结束了。
护士来给她拔了针,让她用棉球摁着,陈一澜收拾了薄毯放回原处,还扔了垃圾。
“好了没?”
陈一澜扔了垃圾回来,看她还用棉球摁着手背。
“疼。”
陈一澜凑过来,一只手抬起她的手腕。
温初柠趁机两只手攥住他的,然后张嘴咬了下他的手背。
“让你说我螃蟹!”温初柠翻了身从另一边滚下床,“这就是说我螃蟹的代价!”
“啧,你这小钳子还是个兔牙。”
温初柠又瞪他一眼,“走了。”
陈一澜笑着跟上,低头看看手背,一小圈很浅的牙印,淡淡的,俩小月牙似的。
这姑娘还跟小时候一样,一言不合嘴巴一扁就哭,再不行,就啃他手一口,那会他也小,说她属狗的,温初柠哭得更厉害了,他为了“息事宁人”,后来她一哭,就把手递给她。
一同长大是个很美好的词,因为他们拥有很多,只有彼此才知晓的回忆。
陈一澜笑了笑,这才抬起脚步跟上去。
温初柠进了家门,听见陈一澜也回来了,没一会他又出去,温初柠刚输完液,人精神了一点,刚想去洗把脸,房门被敲响。
温初柠从猫眼看了一眼,看到陈一澜的身影才开了门。
陈一澜把一袋东西递给她,“记得吃药,走了。”
“你去哪儿呀。”
这个走了让她的大脑短暂宕机一秒,下意识想的他是不是要回学校了。
“回家,今天才十月三号,还没开学呢。”
“……”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温初柠拎着袋子关门,看了看药物说明书吃了药,去洗了把脸,重新坐在了桌子前。
桌上放着没写完的作业,还放着她的手机。
温初柠打开手机,点开微信。
说没有失望是假的。
温绍辉,是真的没给她打电话,也没给她发消息。
反倒是温许。
温初柠有加温许的微信。
温许发了一条朋友圈,是在医院里,桌上摆着七八个餐盒。
温许发了一条:嘿嘿,生病也挺好,爸妈总能给我做我想吃的!
温初柠压下酸涩,忽然也不是那么羡慕她了。
对呀,温许有爸爸妈妈。
她拥有一个、谁都不能替代的陈一澜。
她的青春里,有陈一澜。
温初柠吃饱喝足收起了手机,继续趴在桌上开始写作业。
只是兜兜转转,她的心情晴朗起来。
温初柠抽出一张粉色的纸趴在桌上一笔一划写——
cyl,
我们要更好,
我希望我们有更好的以后,
有你在身边,就更好了,
但谁知道呢,
我要向你努力,
你永远都是,我这十七年的生命里,
最特殊的cyl。
我最不可替代的cyl。
——我们不要走散。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24h评论红包。明天9:00见!
高中部分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