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澜洗漱出来, 房间里关着门窗,只有中央暖气发出的轻微的气流声。
温初柠趴在床上看着自己手机备忘录上的计划,一边看一边查地图。
也就没太注意浴室的房门打开了。
“看什么呢?”
低沉好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温初柠一回头, 就看到陈一澜站在了她的床边,手里拎着一块白色的毛巾,短发还没太干透,有那么几缕乱乱的。
他已经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 将毛巾扔在一旁的椅背上, 弯腰往她的手机上看了一眼, “想去哪儿?大理?丽江?”
温初柠抿抿唇, 脸上还有些温热。
陈一澜却弯着腰看着她备忘录上记得地方。
“玉龙雪山吧。”
“别的地方呢?”
“有点赶, ”他说, “跟你多在丽江呆几天好了。”
温初柠没有意见。
他去哪,她就去哪。
温初柠从床上坐起来,陈一澜没让开。
二人的视线相撞, 温初柠抬头看他,还能看到他t恤领口下性感的脖颈和锁骨。
“看你这状态, 还能不能出门?”陈一澜看着她, “要是不舒服就不去, 我在这陪你不也一样?”
“不一样, ”温初柠拒绝,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在房间闷着多没意思。”
“行, ”陈一澜依她,“就去丽江吧,你这身板, 别折腾去大理了。”
“好。”
这会温初柠同意了。
她跑进浴室洗漱了一番,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想给舒可蓓发条消息。
“舒可蓓昨天晚上没回来。”陈一澜收拾了下自己的包,男孩子出门都简洁,反倒是温初柠,一个小行李箱,还带了一个包。
行李箱打开着,里面的衣物分门别类的。
“啊?那你们春训那有地方住吗?”温初柠打开手机看到了舒可蓓给她发的微信。
“有,外面不少住的地方。”陈一澜说,“估计见到孙嘉曜了。”
温初柠想想也是,舒可蓓来这的目的她也知道,所以给舒可蓓留了个言,又跟钟颜颜发了个微信。
就这么,到了昆明的第二天,温初柠和陈一澜买了票,去丽江。
跟在陈一澜身后别有一种安全感,他左手拎着她的行李箱,怕她走丢了似的,右手拉着她。
出门前,还仔细给她系好了围巾,带好了外套后面的帽子。
温初柠什么都不用担心。
对比来的时候,什么都要她自己做,这会简直好多了。
他们买的是动车票,一路从打车到车站,安检进了候车厅,温初柠搓搓手,陈一澜拉着她来吃早餐。
温初柠就跟在他身后,有一种很隐秘的私奔的感觉。
两人就近解决了早餐,距离上车还有十几分钟,陈一澜去旁边的便利店随手给她买了一瓶荔枝气泡水和一支葡萄奶糖。
“怎么还有糖。”温初柠伸手接过来,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不是给你补充一点快乐么,”陈一澜说,“昨天的糖吃掉了。”
温初柠都不记得了。
动车要坐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地方,俩人的座位挨着,温初柠的位置靠窗。
窗外的景色很怡人,温初柠靠着他的肩膀小眯了一会,还是手机振动把她唤醒的。
温初柠低头看。
是舒可蓓发的消息。
贝贝:大概有戏了。
贝贝:你们好好玩!等我回去跟你打电话说。
温初柠回了几个问号,舒可蓓只给她发了一串兴奋的表情包。
温初柠笑了一声。
陈一澜听到动静,低头看她。
温初柠的睫毛动了动,嘴角噙着一点笑,正对着手机屏幕回什么,正要跟她说话呢,他的手机上也弹出来几条消息——
【sun:爸爸问你件事。】
【cyl:滚。】
【sun:我认真的,我喊你爸爸行不行。】
【cyl:说。】
【sun:你说,队里谈恋爱,会被处分吗?】
【cyl:你可能会死。】
【sun:?】
【cyl:你们队里就两个人。】
【sun:我谢谢你提醒我啊。】
陈一澜轻笑一声,收起了手机。
快到站的时候,温初柠从手机上订了一家民宿,就在玉龙雪山不远处,二人打着车过来,折腾一路,到地儿就下午了。
俩人没急着出去,主要是陈一澜单方面在忙——
温初柠什么准备都没有,也没带高反的药,也没买便携氧气瓶,温初柠就窝在民宿里,犹豫几番抽空给舒可蓓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温初柠趴在露台上往下看。
陈一澜正好出去,身影瘦削,背影挺拓。
温初柠抱着手机看着他的身影,跟舒可蓓打电话。
舒可蓓的声音难掩喜悦,“我昨天不是去他们冬训的地方了吗,孙嘉曜人都傻了,我非要他给我个答案,他憋了半天,说回去问问他们队里能不能谈恋爱。”
“这就是有戏哈!”舒可蓓心情愉悦,说话的语调上扬,“温温,多亏你这机会,等回临江的时候请你吃饭!”
“真好,”温初柠说,“你暑假还回吗?”
“回的呀!我暑假要回去一趟。”
“那咱们暑假再见。”
“没问题,温温,”舒可蓓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你也尽快点啊!先下手为强懂不懂!”
温初柠有点不好意思,敷衍几句,听见了走廊外的脚步声,说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陈一澜拎着一包东西进来,温初柠从露台上进去,还顺道给她捎了一瓶温过的椰汁。
两人晚上也是点了外卖,主要是天气冷,陈一澜不让温初柠出去乱跑了。
看她感冒还没怎么好利索。
民宿是个loft,一楼有投影仪,房间里的暖气充足,温初柠随便找了个片子。
房间里暗下来,外面隐约亮着一点灯,隐约还能看到外面朦胧的雪山线。
片子有点老,温初柠看的有些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陈一澜坐在她身边,一眼就看出来她心里藏着话。
温初柠自从今天挂了跟舒可蓓的电话之后,心里一直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
温初柠摸了一瓶饮料插上吸管。
尽可能的让自己说的若无其事一点——
“陈一澜,问你件事儿啊。”
“你问。”
“我有个朋友……”
话音才落,陈一澜转头看她,挑了挑眉,似乎等她后半句。
本来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突然就这么虚了起来。
温初柠挺了挺坐姿,“我有个朋友让我问问你啊,就是运动员在役真的不能谈恋爱吗?”
“偷摸谈没人管。”
“那偷摸谈能行吗?”
“你还挺热心。”
“……”
“你哪个朋友想问的?”
“……你不认识!”
“是吗?”
陈一澜往沙发后背上一靠,长腿随意地坐着,偏头看向她,轮廓又深又立体。
那一双桃花眼就这么看着她,让她心里莫名更虚了。
好像被他抓包了。
“问你你就答,看我干嘛。”温初柠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投影上。
结果才这么说完,陈一澜伸手拿了遥控器摁了一下。
画面暂停住了。
温初柠不得不看向他。
“看起来我得跟这位小朋友好好谈谈啊。”
陈一澜把遥控器放在沙发上,语气颇有点严肃。
“谈什么?”温初柠心里还挺虚的,不太敢正眼看他。
结果陈一澜伸手,右手两指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脸转回来。
“我可以偷摸谈个恋爱,但会对你不公平,因为一是我训练没有时间陪你,恋爱里做的事情我不能跟你做,今年和明年我有四场比赛,训练期很久,大部分的时间不在淮川。”
陈一澜头一次用这样认真的样子跟她说话。
温初柠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陈一澜也坦然的看着她。
“第二呢?”她问了一句。
“我不想跟你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地下恋,”陈一澜说,“藏着掖着,对你不公平,我也舍不得。”
“……”
“还有最后一点,你应该也知道这个,”陈一澜慢慢说,“游泳运动员只能在二十六岁前出最佳成绩,当然是越早越好,我在国家队,不止是为自己而游的,这是我的责任,我会尽力把它做到最好。”
“……”
“所以要开始,我会好好开始,等我两年。”
他放在心上的小姑娘,不能与她在这样的时候开始一段最重要的关系。
要认认真真地开始。
他现在因为职业的原因,没办法跟她开始一段恋爱关系,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出现在她的身边,对于一段恋爱来说,很不公平。
温初柠直愣愣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是因为最后这句舍不得,还有话里话外的,一种对她的珍视。
温初柠呆呆的看着他。
陈一澜捏了捏她的脸,“两年很快。”
温初柠眼眶一酸。
陈一澜松开她,眉心舒展,他重新按了继续,然后闲闲补了一句,“你那位朋友知道了吗?”
“……知道了!”温初柠脸颊一烫,忽然觉得很是羞耻。
陈一澜笑她一声,“跟我还是有话直说,藏着掖着,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
“是哦,你好厉害。”
“你先看,我去洗漱了。”
陈一澜把一个抱枕扔给她。
温初柠接住,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搂着那个靠背,
心里后知后觉放起了烟花。
他一定知道!
温初柠唇角上扬,心底泛起了一股股雀跃。
陈一澜作息很好,晚上九点多就要睡觉。
他洗完澡,拉开门,结果看到温初柠站在门口。
浴室里的水汽弥漫着,有淡淡的清爽的薄荷味道。
温初柠其实也刚过来没多会。
陈一澜穿着深色的睡衣,短发湿漉漉的,一张线条流畅拓然的面旁,下巴脖颈上还有些水珠,很荷尔蒙,很性感。
温初柠抬起视线看他,很郑重的问,“你不能谈恋爱,我能抱你一下吗?”
陈一澜随手把毛巾搭在左肩上,伸开手,唇角弯着,“我说不能你就不了?”
温初柠扑过去抱了他一下,睡衣薄,被水珠浸的有些潮湿,他身上的清浅气息好像被放大,在她的鼻尖萦绕着。
温初柠的脸蹭了一下他的胸口,就这么短短地几秒,她的呼吸里充盈着那专属于他的清冽气息,甚至还能够听得到他剧烈而有力的心跳。
在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耳膜。
“陈一澜,你好好比赛,我能等你的。”
温初柠抬起头,微微的仰着脸看他。
陈一澜低下视线,温初柠一张小脸素净清秀,一双杏目很干净,认认真真看着他的时候——
有这么一秒,他有想过亲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没什么比这句“我能等你”更戳中他心口的柔软了。
“就两年。”她又补了一句。
“没良心。”陈一澜笑了,揉了一把她头发,“去洗澡,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去玉龙雪山。”
“知道了!”
温初柠应着,心情都要飞起来了。
她就知道,她没有喜欢错人。
她的陈一澜,是有责任心的,是要永远发光发热的,是被她用心喜欢的陈一澜。
十几年的默契,有很多话,不用说出口,就能被他细心的察觉到。
温初柠睡觉的时候还挺乖,加上睡前吃了感冒药,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陈一澜却没什么睡意。
他偏了偏头,温初柠睡着了,样子挺安静,他转头看着她。
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在她说等他的那一刹那。
说没心思是假的。
可在参加奥运会前,他不能有这些心思。
那是对她不负责,也是对队里不负责。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是要参加两年后的运动会。
是一定。
陈一澜其实有时候觉得这个目标很远,很艰难,可也正是因为与她的承诺,总让他觉得再难都可以为之再努力一把。
陈一澜翻了个身,看着温初柠的脸。
他撑起身,想到她仰着头看他的时候。
她的呼吸匀称。
陈一澜凑过去,素来沉稳的心跳乱了那么一瞬——
怕她醒来。
他很轻,很快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只是相碰了一秒。
陈一澜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承诺。
不能让她白白等待两年。
这两年对她已经很苦了。
“我还挺,”陈一澜看着她的睡颜,低低地无声地笑,“挺想早点让你光明正大跟在我身边的。”
“再等等吧。”陈一澜说。
在一起是一件多美好多郑重的事,他得拿到金牌,跟她认认真真表个白,认认真真地得到她的答案。
这样不明不明开始,对她不公平。
金牌和温初柠,是他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