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林丹汗是想用投石机摧毁兴都汗王帐的围墙,可是没想到兴都汗那边的反击更加激烈,竟然将自己的一百多架投石机摧毁了将近一半,这还如何能对敌人的围墙造成威胁,林丹汗将指挥投石器的一名千夫长招到近前问话道:“我们有办法反制他们的投石器吗?”千夫长摇了摇头回答道:“启禀大汗,敌人的投石器全部隐藏在围墙之后,有围墙的阻挡,不管咱们是用猛火油或者实心弹都不能直接命中目标,因为死角的原因,我们只能将抛射角度拉的很高,然后用高抛的手段进行打击,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势必要贴近到一百步左右的距离上,这个距离实在是太危险了,有可能我们剩下的投石器都保不住。”千夫长说这话的时候,林丹汗的投石器部队已经开始回撤,脱离对方的打击距离,这样的交换比是非常难看的,林丹汗的投石器还没有发威就被摧毁了几十架,这样的损失谁都无法接受,只能先撤回来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天色渐暗,就快到傍晚时分,虽然中午的时候林丹汗说了,如果攻击顺利就能在兴都汗的王帐内吃晚饭,可是显而易见的,兴都汗和手下的士兵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想要轻易攻下王帐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林丹汗问千夫长道:“依你之见,我们的投石机应该如何使用呢?”千夫长想了想道:“大汗,小人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林丹汗摆摆手道:“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说出来,如果你的方法有用,本汗答应你升你做万夫长!”千夫长心中一动,说话都有些颤抖起来,万夫长,这还得了,万夫长和千夫长有着本质的差别,要知道,察哈尔一个鄂托克的兵力都没有一万人,万夫长就相当于鄂托克首领的副手,由大汗直接任命,作战的时候甚至权力比鄂托克首领还要大,而千夫长还算是比较常见的军官,联军十万兵马,有一百个千夫长,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职,但是大汗开了金口,只要自己的方法有用,或许真的能成为万夫长也说不定。
“大汗!如果用我们的投石机跟他们的投石机对战,显然我们处于劣势,所以咱们可能要换一个打法,如果将投石机和勇士们配合起来使用可能会更好。”千夫长翻身下马,在地上捡起一个石子,然后清空了一小块地面,在上面花了一个圆圈,然后指着圆圈道:“这个圆圈就是兴都汗的大营,我们在这里。”他随手在圆圈的对面划了一条线。“投石机对射的结果大汗已经看见了,看来单独用投石机摧毁对方围墙的方法不可取,如果再像这样对射半个时辰,恐怕我们的投石机就会被尽数摧毁,那么我们就一点远程攻击力量都没有了。既然他们外围的拒马阵和陷阱已经被消灭了大半,我们可以投入勇士们攻击围墙了,当然,我们的投石机也不能完全不起作用,可以利用夜晚天黑的优势,对方无法瞄准我们,可是我们却能瞄准他们,他们的营地不可能不点燃火把,当勇士们发动夜战的时候,我们的投石机就能派上用场,大汗,您还记得我们出战的时候带上了仓库里的一些生石灰吗,这就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千夫长说道。
林丹汗回想了一下,生石灰?好像是有这么些玩意,说起来这些生石灰还是受到了明国边军的启发,林丹汗才准备了一些。他们每次叩边的时候守卫长城的明军都会用生石灰制造的灰瓶来向下投掷,虽然不能杀死敌人,但是可以对对方的眼睛造成巨大伤害,在医疗条件匮乏的时代,一旦被灰瓶命中,基本就跟失明划上了等号。察哈尔的军队吃了几次亏,一开始他们也没明白明军到底是用了什么秘密武器,后来才搞清楚不过是生石灰而已,所以林丹汗在察哈尔部落的仓库里也准备了一些生石灰,既然这么好用,不如自己也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正好这次发动统一草原的战争,就将自己的仓库里能带的东西全部带过来了。林丹汗忽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用我们的投石机发射生石灰,让敌人的防线混乱?”千夫长点点头道:“小人正是这个意思,既然我们对他们的投石机不能产生有效的打击,那么很简单,我们换一个思路,打击他们的士兵就是,反正投石机也是由人来操作的,只要我们杀伤他们的士兵,没有人操纵投石机,那不过是一堆废铁烂木头罢了。”林丹汗不由自主击掌道:“就按你说的办。”这可真是个绝妙的办法,夜晚作战中,虽然双方士兵都会举起火把,但是己方的投石机不用,完全可以隐藏在黑暗中,内喀尔喀士兵的注意力一定会被攻击围墙的大军吸引,谁也不会注意到自己的投石机已经接近到攻击距离,只要将生石灰和猛火油配合使用,就会产生很好的爆燃效果,到时候漫天的生石灰粉撒向内喀尔喀的士兵,他们的防线和操纵投石机的士兵一定会大乱,这就是自己最好的突破围墙的机会。
“旺罕,他们退了。”瞭望台上的兴都汗指着下方的战场对身边的旺罕说道,自己的投石机大发神威,将林丹汗的投石机摧毁了数十架,这真是一个骄人的战绩,只要他们这样打下去,林丹汗还能有多少投石机供他浪费。兴都汗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唯独旺罕的表情还非常凝重。他对兴都汗说道:“虽然我们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但是林丹汗的兵马并没有伤筋动骨,这点损失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大汗,我想他们将会换一个方法继续进攻,这也是战争中最让人不喜欢的地方,如果敌人总是用同一个办法进攻,我们能找到很好的防御对策,可是如果他们不断调整自己的战术,我们就要强迫自己的士兵去适应他们,主动权依然牢牢握在林丹汗的手中啊。”兴都汗道:“可是方才我们不是分析,他们远道而来晚上一定会休息,不会再继续发动进攻了吗?”旺罕点点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夜晚漫长,草原上天黑得早,他们会休息,但不一定是天一黑就停止攻击,如果我是林丹汗,天刚黑的时候完全可以再发动一次进攻,虽然夜战并不是他们的长项,但反过来说夜战也不是我们的长项,大家半斤八两,我们还有着人数上的劣势,夜战可不太妙啊。并且我们的陷阱被摧毁了不少,他们的攻击难度大大降低了。”兴都汗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旺罕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投石机配合士兵死守围墙,围墙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围墙被突破,大家就全完了,大汗您的三千铁骑也要准备好随时出击,可以从南门出发绕道北门,万一我们正面的士兵抵挡不住,就让三千骑兵在后面狠狠的打击他们一下,另外还有一个招数也可以用用,古时候中原有火牛阵,咱们可以用火马阵。”
兴都汗诧异道:“你说什么?火马阵?”旺罕道:“我们的很多士兵都已经下马步战,想必这些战马是用不到了,我们完全可以将战马组织起来,在马背上放上猛火油,由骑兵驱赶这些战马发动对敌军阵型的冲击,只要咱们点燃猛火油,上万匹战马就像是火牛阵中的火牛一般,可以冲击敌军,只要被猛火油沾染上,敌人就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是不被猛火油沾到,光是上万匹发狂的战马也够林丹汗的士兵喝一壶了。”兴都汗有些激动的抓住旺罕的胳膊道:“你真不愧是本汗的智囊,这么绝妙的方法你也想得出来,好,就按你说的办,今晚若是战事有变,咱们就用火马阵来试一试。”其实战马对于草原的任何一个部落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的战略资源,谁的战马多,谁就能组建更多的骑兵,可是仗打到这个份上,兴都汗已经不再心疼他的战马,他知道,林丹汗这次发起的是灭国之战,只要自己稍微服软,立马就是身首分离的下场,无论如何自己要拿出全部家底跟林丹汗死拼,至于战马,只要自己的部落还在,自己的子民还在,战马总是能培育的。
战场上陷入了短暂的宁静,只有围墙外平原上被摧毁的察哈尔投石机还在发出被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士兵的尸体已经被撤退的军队带回,当然也有一些烧着的尸体无法处理,只能等下一波攻击结束之后在进行掩埋了。林丹汗一言不发,骑在马上静静等待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