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袁带领众人一起来到了西厢房门前,吴又可推开门就要进去,蔡方咳嗽了一声,“咳咳,那个什么,下官就不进去了,就请大人和叶员外陪同吴先生进去吧。”他抢先一步把话给说死,叶绍袁的脸上略微有些尴尬。蔡方不为人知的对着叶绍袁使了一个眼色。按照规矩,进叶小鸾的闺房看病,自然是吴又可和叶绍袁一同进去,刘毅怎么说也是个外人,可是蔡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这点事情他都办不妥的话,那他这个知府岂不是白当了,所以,蔡方这么一说,那就是刘毅必须要进去了,当着蔡方和刘毅两位大人的面,叶绍袁还真不能反驳,总不能直接说,蔡大人你说的不对,刘大人是外人,不能进吧。
刘毅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自己已经下定决心,里面躺着的就是自己的心上人,治好了小鸾的病,自己就用八抬大轿来明媒正娶小鸾。不能将相同的遗憾留在大明。李云龙还能为了救老婆男人一回,带着八路军攻打平安县城呢。自己手握数万雄兵,就放肆一回,将自己喜爱的女子娶回家做老婆。
刘毅对吴又可说道:“先生,赶紧进去吧。”“哎。”吴又可应答了一声,他是看出来了,这个刘大人跟叶府的关系恐怕有些微妙,吴又可是痴心于医学,但是不意味着他是傻子,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一个二品大员进叶绍袁女儿的闺房,吴又可相信刘毅绝对不是以将军的身份进去的,那还能是什么呢?刘毅还这么年轻,真相便呼之欲出了。当吴又可进去看见了躺在病榻上的叶小鸾之后,吴又可终于恍然大悟,即便是满脸病容憔悴,可是还是无法掩盖叶小鸾绝美的脸庞,这位刘大人,刘将军恐怕是对叶姑娘起了爱慕之心,要不然怎么会对叶小姐的病情如此上心呢?吴又可瞥了一眼叶绍袁,心里道:“叶大家这次可是搭上了一艘快船,要是能招了这个乘龙快婿,恐怕叶府就要成为苏州第一大府了。地方上还能有什么人的官职比刘毅大?而且更别说他还是将军。在现在的大明,手握军权就意味着跟土皇帝没两样啊。”吴又可心中一阵感叹。不过随即他便稳定心神,专心的望闻问切起来。
叶绍袁坐在吴又可的身边,刘毅站的稍远一些。叶绍袁忽然觉得这样的站位是不是有些不妥,自己坐着却让刘大人站着,他看向刘毅,刘毅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专心等待吴又可治病。吴又可仔细的把脉然后说道:“小姐的脉象跟一般的伤寒并无二致,所以很多医士才会以为小姐得的是伤寒,可是他们没有综合的分析,单是凭自己以往的经验和典籍上的记载来下判断,要知道很多病的发病状态非常相似,可是绝对不能混为一谈。”刘毅在一边不住的点头,表示完全认同他的话。没错,很多疾病的表象是差不多的,但是不能仅仅通过看表象就下结论。当然,其实也不是来诊治叶小鸾的病情的医士都是废物,只不过他们没有遇到过这种病,如果他们能知道病菌,免疫系统这些事情的话,相信早就想出应对的方法了。所以,先驱之所以能被大家称作先驱,就是因为他有别人都没有的超前意识。
吴又可又诊断了一会,刘毅观察到,吴又可的诊断手法可谓是非常现代,用一个小木板伸进叶小鸾的嘴里查看舌苔,并且虽然有些不敬,可是吴又可知道用手去感知叶小鸾的腋下温度,只不过此时没有水银温度计,医士只能凭借手去感知。然后吴又可又详细的询问叶绍袁叶小鸾近期的服药情况,并且将以前医生开出来的药方进行比对。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吴又可终于肯定的说道:“叶员外,刘大人,叶小姐的病非用草民的达原饮医治不可。”刘毅眼前一亮,达原饮,这不正是吴又可的发明吗?也就是治疗**的神药,看来叶小鸾得的就是病毒性的肺炎,放在后世这不算是什么,用抗生素激素还有莲花清瘟胶囊等等手段都能医治,只不过大明没有这样的技术手段,所以才更加凸显出吴又可是多么的了不起。
吴又可说完,掏出了怀中的药方,递给叶绍袁道:“叶员外,按照我的方子照方抓药,每天三副,早中晚各一副,以我的经验判断,只需半月即可痊愈。另外这味药你也加进去。”吴又可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交到叶绍袁的手上。叶绍袁问道:“这一味药物是?”
“哦,我发现叶小姐的脉象不稳,似乎有中毒之状,这个毒素跟病情没有关系,而且中毒不深,剂量应该也不大,不知道近期叶小姐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过没关系,我这个是排毒的药物,可以从人体的汗液中将剩余的毒素排出,只要每天往汤药里放上一粒就可以了,跟达原饮一同服下,药到病除。”吴又可缓缓说道。
一边的小翠捂住了嘴巴,惊呼道:“难道是那个道士?”叶绍袁抬头道:“小翠,你把话说清楚了。”“老爷,就是那个黄老道给小姐喝的符咒水,小少爷说看见黄老道在符咒水里面加了东西。”小翠小声道。叶绍袁恼怒道:“该死的黄老道,竟然害我。我去找他去。”
刘毅伸出手道:“叶员外,不必了,既然军队和官府都到了,这些不法之徒还是交给本官来处理吧,您去找他也没有用,蔡知府也在外面,这些人一定会受到官府的严惩。只是以后不要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了。有些东西不是没法解释,而是人们还没有发现其中的道理。就像远古时期人们敬畏火,认为火就是神灵,但是现在还有人认为火是神灵吗?这是一样的道理,不能简单归咎为鬼神。”
“大人说的是,说的是。”叶绍袁拱手道。吴又可也是起身道:“今日听大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没想到大人字字珠玑,只言片语之间便蕴含着很多人生的大道理。作为医者,我亦不信鬼神之说,天地间唯有医理才是正道,草民受教了。”
吴又可又道:“大人,员外,草民以为叶小姐的病情服用草民的药之后应当可以见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草民就先行告辞了,当然,这些时日草民还是会在苏州府附近游历,如果叶小姐的病情还有反复,草民可以随时前来诊治。”见吴又可要告退,叶绍袁连忙拉住他道:“吴先生,吴先生,蒙吴先生大恩,在下准备了诊金,还请吴先生笑纳。”吴又可摆摆手道:“我行医向来有个规矩,等病人的病好了再收诊金,如果没有疗效,吴某分文不取。”叶绍袁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会票递给吴又可道:“先生,那请先把这个收下,这个不是诊金,诊金就按先生说的办,等到我女儿的病好了再付给先生,这是给先生的茶水钱,这段时间我看先生就住在叶府如何?反正叶府还有空出的客房,实不相瞒,眼见先生如此,如此。。。叶某实在是于心不忍。”
“哈哈哈哈,叶员外可是看我衣着邋遢,行迹窘迫?医者仁心也,衣服行囊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治好百姓的病便是功德。又在乎这些干什么呢?只不过吴某人微言轻,只能治人而不能治世,若是叶员外真有心,就将这一百两银子给城外的那些流民,须知一百两银子至少能救一百条人命啊。”吴又可双手合十说道。
“先生说自己没有治世之才,但先生所言句句皆是道理,叶某受教于先生,先生对小女更是有救命之恩,还请受在下一拜。”叶绍袁从吴又可身上分明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这是一种强大的自信,仿佛只要是经过他手的病人,那都是肯定能保住性命的。跟吴又可聊天,叶绍袁有一种心安的感觉,俗话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吴又可才是真的高人,可是这样的高人竟然混的如此的窘迫,这恐怕不是吴又可自己的问题,而是大明病了,世道病了。吴又可能治人,却不能改变世道。吴又可急忙托住叶绍袁道:“员外万万不可如此,还是快抓药去吧,莫要耽误了时辰,吴某自在惯了,也是想多看看天下其他地方的病人,苏州是吴某出生的地方,既然这次回到苏州,那就在苏州周边,转一转,看一看,看看天下还有没有我没有见到过的疑难杂症,正好最近我在写一本医书,也积累一些素材。”
“可是瘟疫论?”刘毅冷不丁的插了这么一句。“瘟疫论?大人赐下的好名字,其实书名我还没有想好,既然大人说叫它瘟疫论,那就将其命名为瘟疫论吧,希望这本书能给后人一些提示,这样我吴某也就死而无憾了。”吴又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