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晏七吃了很久,药铺二掌柜和大夫早就走了,张五嫂过来看到晏七,笑着问颜雪怀:“有客人在啊?你娘呢?”
颜雪怀高声喊道:“娘,张五婶来了。”
李绮娘边走边解围裙,见到张五嫂,说道:“五嫂子啊,吃了吗?”
张五嫂又瞄了眼晏七:“这个时辰了,早就吃了,你们这铺子还给送饭啊?”
李绮娘觉得张五嫂的话有些奇怪,明明中午的时候张五嫂还让**帮着她一起去五军都督府送过饭的。
“是啊,有的客人不方便过来,我们就给送过去。”
“那是那是,你们心地好。”
张五嫂说话的时候又看向晏七,这一次连李绮娘也看到了,她问:“五嫂子,您的铺子也该打烊了吧?”
“就要打烊了,对了,你这儿有面肥吗?小平想吃我蒸的馒头了,家里没有现成的面肥。”
“有,你等着,我进去拿。”
自从搬到这里,张五嫂一家多有帮忙,李绮娘心存感激,别说是一块面肥,就是让她帮张五嫂蒸馒头,她也愿意。
趁着李绮娘去后厨拿面肥的空当,张五嫂上一眼下一眼把晏七看了个仔细,晏七练过暗器,后脑勺都长着眼睛,何况张五嫂还是在他的侧面,他的眼睛一扫就能看到。
陆锦行说新京城里说不定有人认识他,可这市井中的妇人看他,肯定不是因为他面熟。
这时,就听张五嫂对颜雪怀说道:“怀姐儿啊,下次若是你娘忙不过来,你就去隔壁喊你小平哥,让你小平哥陪着你去送饭,这阵子新京城里来了很多人,就有那欺负你们初来乍到的人,明里一面背地一面,你们不知底细,让人骗了也不知道。”
晏七寻思着,这妇人口中的明里一面背地一面的骗子,该不会是在说他吧?
还有那什么小平哥,又是怎么回事?
怀姐儿?颜香菜叫怀姐儿?
不好听,还是颜香菜适合她。
耳边响起颜雪怀的声音:“下次再去送饭,我一定趁着天还没黑早去早回,多谢五婶提醒了。”
这话说得滑不溜秋,虽说是在道谢,可是既没有认同张五嫂的善意提醒,又没有同意让**陪她一起去。
李绮娘用笼屉布包了一块面肥,从后厨出来,把面肥交给张五嫂:“我这里别的没有,就是灶上的东西齐全,面肥随时都有,你用的时候说一声,我让怀姐儿送过去。”
面肥拿到手了,张五嫂再留在这里就说不过去了,唠家常也要分时候,人家铺子里还有客人。
“那敢情好,你们忙着,我也该打烊回家了,明儿见。”
“您走好,明天见。”
送走张五嫂,颜雪怀从后厨里拿出一只新食盒,放到晏七面前:“这是给你那朋友带的,今天我误伤了他,是我的错。”
晏七看看那只食盒,颜香菜这是要送客了吧,好吧,他也吃得差不多了,走人。
他拎着食盒往外走,颜雪怀客客气气把他送到门口,晏七忽然低声问道:“你明天晚上是不是还要去送饭?”
“干嘛?”颜雪怀立刻敲响了警钟。
晏七感觉到颜雪怀身上的倒刺就要穿透衣裳冒出来了,连忙说道:“没别的意思,你尽量早一点,注意安全。”
“嗯,谢谢。”颜雪怀回答得毫无诚意。
晏七有些同情被狗咬了一口的吕洞宾,不对,颜香菜不是狗,她是刺猬!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母女俩上了门板。
李绮娘这才问道:“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那位小哥怎么就刚好和你遇上了?”
颜雪怀无奈啊,李绮娘起初根本没有怀疑,都是张五嫂那副瞎子也能看出来的八卦神情,让李绮娘起了疑心。
“真是凑巧遇到的,您还记得叶老夫人的那个茶摊吧,茶摊正对着的有条胡同,他就住在那条胡同里。”
“那你让他带走的那个食盒又是怎么回事?”
“他有个朋友还在家里等着吃饭。”
颜雪怀对答如流,李绮娘不疑有他。
晏七回到住处,撩开帘子,药酒的味道扑面而来。
陆锦行坐在太师椅上,光着膀子,露出一身光滑的皮肉,珍珠正在给他搽药酒。
晏七皱起眉头:“娇气。”
陆锦行委屈极了:“你自己看看,又青又紫,她若是再长高两寸,就要踢爆我的头了。”
晏七还真的走过来看了看,难得的笑了,那笑容有点幸灾乐祸:“你说你有多笨,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
“谁说我打不过她的,我是措不及防,措不及防,谁能想到瘦了巴几的小丫头,腿能踢那么高?还是侧踢!对了,你没见过那个刘三儿,嘿,怕是要断子绝孙了,那小丫头可真够狠的,啧啧啧。”
“什么刘三儿?”晏七问道。
“就那头大水牛,他叫刘三儿,没用我下狠手,那小子就全招了。是个逃难来的流民,这些日子没少干坏事儿,不过今天这事,倒不是他自己起的头儿,有人雇了他。”
陆锦行说到这里,冲着珍珠挥挥手:“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吧,你这是搽药酒吗?分明是揉面。”
珍珠举着沾了药酒的手,叫了玛瑙来给晏七更衣。
晏七的注意力都在陆锦行说的最后一句话上:“有人雇他?是谁?”
“你猜?”陆锦行拿起折扇,扭着身子往肩膀上扇风,珍珠带来的药酒里,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火烧火燎的。
“快说!”
晏七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陆锦行不敢再卖关子,晏七说翻脸就翻脸,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
“是李食记原来的东家,刘三儿说姓颜的小丫头骗了那东家的铺子,所以那东家出十两银子,让刘三儿把那小丫头给办了,刘三儿以为这活儿很容易,却没想到小丫头是个棘手的,直接废了刘三儿的命根子。”
“原来的东家,胡说八道!那铺子的房主姓叶,就是叶棣在京城的亲戚,雇刘三儿的人不会是她,应该是欧阳惠!”晏七强压着怒气,问道,“刘三儿现在在哪儿?”
“堵了嘴扔在后院地窖里了,等你发话再处置”,陆锦行看出晏七发怒了,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扇子,用帕子擦擦肩膀,拿起衣裳披在身上,做势往外走,“反正那小子也废了,活着也是个废物了,我这就去弄死他。”
“嗯,刘三儿是欧阳惠杀的,去报官吧。”晏七声音冷冷,如碎玉断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