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里头柴火的声音噼里啪啦,锅台上冒出氤氲的水汽,一身白衫书生袍的沈湛穿梭在满是烟火气的锅灶之间,像是落在人间的小神仙。
孟青青看着看着眉目就温软起来,眸子里漾着融融的笑意。
沈湛虽然很少进厨房,但并不是完全不会,从前年少的时候,家中爹娘忙乱农活,妹妹也还小,他也做过饭,不过只会炒个蛋炒饭、煮个面条这些简单的。
不过他这样的人就算做些琐碎的灶台事情,也赏心悦目的很。
两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桌上,沈湛拿了两碟子的小菜过来,沈湛坐下,笑道:“有些烫,慢点。”
孟青青笑着点头,夹了一筷子面,呼呼吹了两下,凉了凉才送入嘴里。
说实话并没有上午自家娘亲做得好吃,面煮的久了有些软,擀的也不够劲道。不过孟青青还是很喜欢,呼噜噜一大碗头也不抬的吃下去,完了擦了擦嘴巴,露出一个大笑容。
“好吃!”
沈湛也跟着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你喜欢就好,我以后常做给你吃,我的蛋炒饭比面条好吃,下次让你尝尝。”
“好呀好呀,上的学堂,下的厨房,相公你好生贤惠。”
“咳”孟青青口出妙言,沈湛一个没注意就被呛到,很咳了两声,才无奈的看向一脸无辜的小妻子。
孟青青眨了眨眼睛,捧着脸看着他吃饭,“这样的话,相公的心情有没有好点。”
“嗯,见到你就好了。”
孟青青听得高兴,一双眸子愈发亮,弯成了一双新月。
这方小宅子温馨恬淡,孟青青还尚不知道自家需要哄的小夫君,已经成了名声出众的大才子。
重阳佳宴一结束,所有才子的诗作就流传出来,又有众人口耳相传宴会胜景,酒楼茶馆的说书先生抢的第一先机已经就重阳菊花宴编出一段段脍炙人口的故事,其中表现最为突出显重的沈湛就成了主角。
其大致内容便是,历年垫底的学涯书院请来扬州才子压阵,江州才子皆是不敌,眼见着江州才子就要输给扬州,这个时候江州院试案首,池夫子的亲传弟子挺身而出,一挥手便是惊艳四座的好诗,力挽狂澜。
而这个时候学涯书院不满挑衅,诬陷沈才子抄袭作伪,沈才子临危不惧,提出可以继续比试,他自可证明清白。然后琴棋诗画皆不可多得,令在座才子先生无一不称赞佩服,称其为江州第一才子。
这种跌宕起伏,有冲突有矛盾,有邪恶势力和正义主角的故事最受百姓们喜欢,听故事的百姓无一不喝彩叫好,从茶馆里出来嘴里的沈才子就成了江州第一才子。至于学涯书院的名声自然臭不可闻,穿着学涯院服走在大街上的书生,买个东西都要遭受白眼,有些店铺老板直接说不卖给学涯的人。
学涯书院气的要死,但又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将江州所有说书先生抓起来吧?何况这后面的知州大人都没说话,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旁的动作,他们此次行事已经惹知州不快,眼下更不敢再有旁的动作。
其实谣言有些过于夸大,大家伙对故事主角过于喜欢,沈湛虽然琴棋诗画都会,但并不是样样精通,尤其是琴律一道,比不得那些琴律大家。
棋道是他最擅长的,拿到京城地界都算得上数一数二,前世来算除了跟皇帝下棋,还没有旁人能下的过他。
至于写诗作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自然不是最强的,不过是身为一个文人,该会的附庸风雅都会罢了。
孟青青夫妇俩吃了一顿下午茶,便相携进了屋,秋日里风大,在外头待久了容易着凉。孕妇本来体质就弱,沈湛生怕孟青青会生病,吃完饭随便收拾了一下厨房,就拉孟青青进了屋,将她安置在床榻上,掩上窗户。
“你坐着看本闲书,我去洗个澡,去去这一身的酒气。”沈湛将散落在孟青青脸庞的碎发别到耳后,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才收拾了两件衣裳,跑去打水洗澡。
孟青青伸了个懒腰,抱着肚子倚在床头,将柜子上的笸箩拿了过来,里头有个绣了一半的虎头鞋鞋面,红色打底,老虎的毛毛用白色的绣线,眼睛用黑色绣线,眼下这个眼睛刚绣了一只,孟青青捡了针线慢慢将另一只给绣起来。
阳光从窗棂透白的纸上漏进来,打在她的脸侧,渲染出一片温柔。
沈湛洗澡出来,带着一身热乎乎的湿气,一掀被子上床,将孟青青揽进怀里。两人在微凉的秋日天气里,窝在暖融融的被窝,说着些日常琐碎的闲话,又围绕着孩子谈了谈关于名字、教育,甚至女儿嫁妆、儿子娶媳妇都想到了。
重阳有两日的假期,主要是考虑到昨日宴会学子们都喝酒了,需要一天的时间调整一下。
正好便宜了想要陪有孕在身的娘子的沈湛,不过沈九郎显然是低估了昨日的风暴。经过昨日半个下午的发酵,沈湛的名只增不减,整个江州但凡读过书的就不存在没读过沈湛那首咏菊诗的,也不不存在没听过沈湛沈云清大名的。
这不一大清早,沈湛还陪着娘子赖床,麦冬就敲房门说有人来拜访,一问名字,既不是学院同窗也不是什么相熟之人,完全没听过。
不过既然有人拜访,也不能不见,只好连忙收拾了一下去见客。
结果是一个慕名来访的郎君,特意来结识他这位新鲜出炉的江州第一才子,沈湛还闹不明白呢?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江州第一才子?
就见麦冬喊又有人来访,还未接待,又听见喊道,有人来访...
打开门一看,就见沈宅外头里一圈外一圈全是慕名前来拜访的各种才子郎君。
沈湛也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深吸一口气,正在思索对策,就看见人群中苏黎带着冯明鸿和叶渊挤了出来,沈湛拉了一把苏黎将人扯到一边,问道:“这是什么缘故?烁之,你可知道?”
苏黎耸耸肩,指了一下冯明鸿,道:“这事你得问致远,不干我的事?”
“师兄?”沈湛转头看向冯明鸿。
“此事待会儿跟你解释,你还是先解决眼下的情况。”冯明鸿浅笑道。
沈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转身便带上得体的笑容,对挤在门口的众多才子郎君道:“诸位郎君,湛能与你们这些俊秀豪杰相识,湛甚是心悦。只不过湛的寒舍太过简陋,怕是怠慢了诸位,不若我们一道去望江茶楼,也好进一步交流,诸位觉得如何?”
底下一堆才子郎君互相对视几眼,又看了看沈湛家的小宅子,这要是所有人都进去,怕是连落脚的地都没了。见如此便有人喊道,“沈才子所言甚是,是我等考虑不周,那咱们去望江茶楼吧。”
“沈才子可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去。”
沈湛挂着笑容送这群才子郎君三五成群的离开,这才呼了口气收了笑容,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三人。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