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天黑夜的，一天一天便这样混过去了，整天像是做梦似的，也总忘东忘西的。”太后又是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向晚，又看了一眼柳煦，“我们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说到您为什么叫我来宫里。”柳煦浅浅一笑，元宵宫宴的时候，太后的状态看起来还很正常，这过去不过半月，太后的状态明显比那时差了许多。
虽然她的职业病让她有给太后把脉的冲动，但御医肯定不会怠慢太后的病，她若贸然要求给人把脉，反而有些冒失，因此强忍下来只回答了太后的话。
“哦，对！瞧我这记性。”太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哀家今天叫你来的原因，便是想问问你，荣王爷为何非要去坦州不可？你可知那边有什么吸引他的人或事物？”
这个柳煦自然知道，人，她娘黄春花，还有药婆毒叟这些他的老朋友，他想护在羽翼下的老朋友无忧侯的二女婿董炀，以及石子村那些一开始对他毕恭毕敬，到了后来，偶尔也能和他开个玩笑的普通村民。
这些都是吸引他的人，诚然，黄春花占的比重怕是有点大。
她自然不会给太后和盘托出。
“荣王爷心系封国百姓。他在坦州建了十万大山学院，又把陈亦清院长等知名学者请去授课，又有药婆毒叟这样的老朋友，荣王爷性格爽朗热情，在坦州也深受当地民众欢迎和爱戴，想来这便是他想去坦州的理由。”
“不不不，月儿你不要和哀家说这些套话。”太后眉毛竖了起来，看起来挺有几分威严，“荣王说他这次去坦州要给哀家带个儿媳回来，你可知他所说是何人？”
柳煦呆愣地瞪大了眼，下一秒已经跪下：“不敢瞒太后，荣王爷对臣女义母似乎有些好感。臣女这次要跟荣王去坦州的原因之一便是阻止他。”
“嗯？”柳煦这话一出，太后和向晚都愣了一下，“你义母？听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还未成家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煦这才知太后并不知晓荣王爷和黄春花的事，并不是逼她说实话，尴尬得恨不得时间倒退回一分钟以前——然而这不可能。
不过事情到了现在这样，她也唯有面对，听太后的意思，年过半百的荣王爷，即使要再婚，也要找个年纪小的？就算是年纪不小了，也得未成家的——当然，这也在她意料之中。
那不如联合太后，阻断荣王的单向恋？
“非也！臣女义母早已成婚，并育有两女，长女和我差不多年纪，次女六岁。”
一听柳煦这话，太后脸色都变了：“竟然嫁过人，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荣王真是糊涂了！”
虽然太后嘴里骂着荣王，但柳煦一看太后便误会了黄春花，连忙道：“太后您误会了，我义母与我义父是姑表亲，又从小便是童养媳，她和我义父感情很好的。虽然我义父意外亡故已经三年了，但她并没有再嫁的想法，她也并未察觉荣王对她有意。”
“什么？她嫁过人，还生过两个孩子，就这，荣王还对她单相思？”太后拍案而起，额上竟然青筋暴起，把柳煦都吓了一大跳，“你到底有几个义父？不是荣王是你义父吗？”
“两个。”其实她一个义父都没有。两个都不是……一个是养父，一个是为了帮她，临时胡诌的。
柳煦脸有些发烫，她好像突然嘴笨了，现在仿佛怎么说都不对。
“我义母她不是看不上荣王爷，而是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唯一的愿望便是和两个女儿过得平静幸福。”不论怎么觉得仿佛怎么说都不对，柳煦也要为黄春花说些公道话。
太后哪里听得进去，额上青筋还暴起的，胸脯也上下起伏着。
“太后，荣王侧妃求见。”门外传来秦嬷嬷的声音。
“让她进来吧。”太后不知为何，狠狠瞪了柳煦一眼，才道。
米侧妃仍如元宵宫宴那日照柳煦所见一般，气质清冷，在她身旁施施然行礼，跪得笔直。
“静仪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哼！”太后冷哼一声，柳煦也不知她这从鼻孔出来的声音是冲着自己还是米侧妃而来。
米侧妃依旧跪地上，许久之后，才听太后又冷哼了一声：“起来吧！”
柳煦本就跪着，闻言并未起身，毕竟她替黄春花说话好像反而起了反作用，太后正恼怒着，她若是起身了，倒是对太后的不敬。
米侧妃起了身，太后瞪了柳煦一眼：“荣王把救兵都给你搬来了，你还跪着作甚？你也起来！”
柳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元宵宫宴上，太后和米侧妃都为她争取了一些时间，等荣王和肖七赶到，或许肖七担心太后为难她，去荣王府找荣王求助？
而荣王则请米侧妃出马来帮她？这样才比较好解释太后用到“救兵”二字。
可……
有一说一，荣王对石子村的村民和孩子们可真不错，和辛雷药婆毒叟的相处也相当不错，可他有事便找米侧妃出面，却还要抛下这等美眷，去撩她娘？
从这一方面来说，荣王爷可真不是个东西！
“静仪听闻母后近日睡得不安稳，特意请教了胡御医，亲手做了些凝神安眠的香，给母后送来试试。母后仁德大气，且对王爷爱护有加，自然是不忍伤害王爷看重之人的。‘救兵’二字，母后实在言重了。”米侧妃说话虽然清冷，但语调并不生硬，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你也是有心了。”太后瞟了她一眼，随即语气重了不少，“不过你若真为哀家好，那便想法子把荣王留在京中，这才是真的好！”
闻言，米侧妃只是低头不语，柳煦更是尴尬，虽然黄春花对荣王没那意思，但她这个女儿在这里，竟然会生出一种愧对米侧妃之意。
“太后，听闻明月郡主医术超群，荣王爷对此也赞不绝口，不如太后让明月郡主瞧瞧？说不定她能有办法医治您的浅眠呢。”向晚适时发声，解除了室内的尴尬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