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震得心慌不已,提上裙摆便往慈安宫跑。
盛世公主被她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问了一句“怎么了”没有回音,又看到柳煦慌乱的神情以后,也不再多问,只跟着她往慈安宫跑。
不用说,后面亦是缀了几个太监宫女,小北也在后头,这一长串……仿佛后世的一个跑步小组在御花园里加速跑。
柳煦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慈安宫门口时才停下来,扶着树喘气儿。
急急跑来有何用?
难不成质问太后?
莫说这只是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测,若真相亦如此,太后会承认?
恐怕不但解救不了危机,反而她会被抓起来,治个藐视太后之罪。
柳煦虽心急如焚,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若太后真派了杀手出去,现在最紧要的便是阻止杀手吧?
太后这么一把年纪了,应该不会想被一些事情破坏母子感情。
因此,若她要派人去对黄春花不利,按理来说应该会做得隐蔽一些,比如意外落水,意外坠崖一类的而不是直接让杀手出面动用兵器。
而太后知道荣王爷看中的是她娘,这也是太后昨日从柳煦这里确认的,之后直到她进了李贵妃的屋子之时,她都和太后在一起,太后没有机会吩咐人做事。
合理推测,就算太后不喜李贵妃,但对自己的孙子还是在意的,在太后和米侧妃为李贵妃及她腹中胎儿祈福之时,她也应该不会去下达杀人的命令。
所以,极大可能这个命令还没发出。
柳煦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事关黄春花的性命,再谨慎都不为过。
盛世莫名其妙看到柳煦着急得跟火烧眉毛了似的,现在又平静下来,只是看着眉毛还是皱起的,略小心问道:“浅浅,你怎么了?李贵妃虽然受宠,但你是父皇亲封的明月郡主,她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别怕。”
盛世虽是这么问,但她也并不觉得浅浅是怕这个,但除了这,她也想不出什么让柳煦拼了命地跑。
柳煦刚失态了。
对着盛世明亮的双眸,她总不能明说担心太后派人杀她娘吧?
扭头看着除小北和盛世外,身后这几位七倒八歪,气喘吁吁的太监宫女,柳煦微微笑了笑:“去坦州你要带哪些人?他们体力好像都一般啊。”
去坦州和体力好不好没有必然联系,只是柳煦为掩饰自己的失态而拉出来的说法,但盛世公主明显听进去了:“我考虑考虑,不行就少带两个。”
万一遇事,她武功也不算高,能自救就不错了,哪里能顾得上跟她的人?还是别让他们都跟着自己出去冒险了。
“公主,奴婢可以的!”小荷一听,立马站直了,装作自己并不累的样子,其他人有样学样。
盛世公主与宫人们互动之时,柳煦朝小北道:“我进去了,若是小石榴出来了你陪陪他玩。”
小北看着柳煦欲言又止,她和柳煦接触的时间比盛世公主要长得多,柳煦今日行为的反常让她担忧,但这里人多眼杂,盛世公主问时柳煦没想说出来,她也不好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郑重应了。
慈安宫中,小石榴还在走来走去找东西,连她进来都没注意到。
而太后脸上笑眯眯的,但她虽心情不错,却也看得出已经很是疲乏了,柳煦看到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不能少,向晚提醒说明月郡主回来了,柳煦便朝太后盈盈一福。
太后定睛一看,脸上笑容更多了些:“明月,哀家困乏得很,现在若是躺下睡一会儿,晚上还能不能睡着?”
“若是太后小憩片刻,应该不至于影响晚上的睡眠,但若太后午睡时间过长,晚上怕是难以入眠。”柳煦答得从容不迫。
“罢了,就怕哀家这一躺下去,就想一觉睡舒服了。”太后略略一想,叹了口气,“明月,你来陪哀家说说话。”
“既然太后不愿午睡,不如臣女给您按摩解乏。”柳煦一边往太后身边走一边道,“不过力道稍微有点大,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喊停。”
“也好。”太后舒服地靠着椅子,还很有经验地吩咐向晚,“将哀家发髻拆了。”
看来往日御医院应该也有御医或医女给她按摩解乏过。
向晚给太后拆发髻之时,太后又在打盹儿,柳煦便出声叫醒她:“太后,太后……”
太后睁开眼,强撑着眼皮。
“不如臣女和太后说说话,也不至于睡着?”
“嗯。”太后虽应着,神思却似不在当前,目光微显呆滞。
“那臣女便失礼了。”柳煦朝太后浅浅一笑,“话说‘父母在,不远游’,您如此高寿了,荣王爷还要去坦州。您会不会怪罪荣王爷,觉得他不孝呢?”
这个问题挺冒险,若是太后精神好的时候问,柳煦便有挑拨离间之嫌,此时勉强可以当成为提起太后的精神而下的一剂猛药。
果然,太后和向晚似乎都没觉得柳煦这话过界了。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不能单单拎出前半句来讲。”太后摆了摆手:“荣王去坦州要做的是利国利民,对大封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说到这里,太后眼睛睁大了不少,嘴角也微微上扬:“要说不孝?明月你才十几岁都离家出走好几回了,可曾想过父母在,不远游?”
太后这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的,自己做过的事记不住,和人斗嘴起来倒是理论和实际都能联系起来,思维敏捷啊!
“太后,臣女是去兴州休养,并非离家出走。”柳煦微微有些尴尬和郁闷,虽是睁眼说瞎话,但江家对外便是这么宣称的,太后面前也不能就轻易承认“离家出走”啊。
太后呵呵直笑,一副心照不宣的神情。
柳煦也笑容恬淡,继续问太后:“太后,那您晚上总失眠,是否做过或将要做会伤害到别人性命的事呢?”
柳煦表面似是不经意,笑眯眯的,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得不行。
对这个问题,太后的反应可就没刚才那个那么云淡风轻了,她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皱眉盯着柳煦看:“放肆!你知道什么?”
“您说,若是荣王爷知道因为他的喜欢会让那个女人丧命的话,他有生之年会一直内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