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摇了摇头,玩笑的语气中添上了几分看不出真假的认真,“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说过了么?与我有过节的是白公子,我是真心求娶姑娘的。”
“公子的真心,小女当真担不起,还请公子高抬贵手,莫要与小女为难。”顾宁筝气得面色发白,冷冷行了一礼后说道,“小女告辞。”
顾宁筝步至门口时,身后韩凌忽然开口,“本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姑娘留步。”
顾宁筝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我的确派人探听过姑娘行踪,因此也知道姑娘口中的是哪座山。”韩凌再开口的时候收起了方才的调笑,眉眼发寒,“其实黄花梨木所在之处已经算是暴露给韩家了,只要我调足够的人手上山,自有人能找到姑娘所说的那片林子在哪。”
要么她收下韩凌的两千金离开白家,要么韩凌去断她的财路。
顾宁筝冷笑一声,“那片山很大,林子也很多,想要找那么多精通木理的师傅去漫无目的的探山,即便是韩家也要付出些代价。”
韩凌不以为意,“姑娘怕是对韩家不够了解。”声音孤高清寒,“韩家家大业大,不过是多费些钱财而已,本公子不在乎。”
圣人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这世上圣人太少,钱财在大多数时候真的可以把别人压得抬不起头。
“熟亏熟赚不必我多说,公子心中必然有数。”顾宁筝沉默了片刻,咬着牙说道,“韩老爷回来若是见到公子当家时做了混账事,不知会如何作想。”
“住口!”顾宁筝顺势瞎蒙的一句话竟真的戳到韩凌痛处,他猛的一拍桌案,风度全失。
“小女告辞,公子好自为之。”顾宁筝见自己蒙对了,偷偷舒了一口气,硬声告辞,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子息怒,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厅堂中,小厮小心翼翼的劝道。
韩凌咬牙半晌,紧握的双拳终于缓缓松开,面上阴霾散去,唇边最后甚至勾起一抹弧度,声音意味深长,“有点意思。”
“公……公子,您累了,不如回去早些歇着吧。”小厮眼见公子的神情缓和许多,见缝插针道。
茶楼。
白景墨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爽口凉茶,浅斟慢饮,百无聊赖的熬到顾宁筝回来,却见她面色不善,显然生意没有谈成。
他其实是个嘴笨的人,最不会宽慰旁人,可看顾宁筝这个样子,他又不能视而不见,最终给她倒了一杯茶,迟疑的说道,“喝口茶消消火。”
顾宁筝瞥了他一眼,由于她心情不好,这一眼中甚至带着些杀气,吓得白景墨悄悄吐了吐舌头,“韩家是招惹你了吧?”
他对顾宁筝的性子也算有些了解,不至于生意没谈成就生这么大气,多半是还有别的原因。
“你见到韩凌了?”见她不开口,白景墨自顾自的猜测到。
“韩老爷不在,当家的就是韩凌。”顾宁筝没好气的说道。
白景墨微微一惊,心中更加庆幸自己没进韩府的门,“那……他说什么了?”
“算了。”顾宁筝显然不想再好好回忆韩凌刚刚玩味的语气和调笑的话语,冷着脸回绝道,“反正就是没谈成。”
白景墨向来识趣,顾宁筝不愿说他就也不追问,改口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要卖的可是上好的黄花梨木,韩家不买凌远城也必有其他的买家,这笔钱我们赚定了。”
顾宁筝倒也觉得有理,韩家不过是个区区凌远城的首富,天底下有钱人家多的是,自己才没必要在韩家这一棵树上吊死。
“走,我们再找别的买家。”顾宁筝深吸一口气,从刚刚的愤懑中脱身出来,一副浴火重生再度打起精神的样子。
“二位留步。”两人刚刚起身,背后忽然有人将他们叫住,听起来是个中年男子,声音柔和。
顾宁筝转身,只见此人年岁不小,但保养的不错,身上带着一股正气,一看就和韩凌那种花花公子是截然不同的两路人。
“阁下是?”白景墨雨顾宁筝对视一眼,眼前这人两人都不认识。
“在下惭愧,刚刚不慎听得二位言语。”那人轻轻笑了笑,开口说道,“二位是要售卖上好的花梨木?”
“正是。”顾宁筝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情绪激动,说话时声音偏高,想必也惊扰了旁人,一时赧然。
“二位若是觉得和在下有些眼缘,可否移步寒舍详谈?”那人主动相邀。
从言行举止来看,此人必是饱读诗书腹有锦绣之辈,顾宁筝对这样的人颇有好感,当即点头道,“好,烦请带路。”
两人进了此人府邸,说是府邸,却也就是个小宅园,和韩家大宅不可同日而语。但这院落中的装潢颇有风韵,一枝一叶的修剪都有讲究,一花一木的摆放都有深意。
“这位公子品味高雅,在下佩服。”白景墨在屋中四下看了看,由衷感慨道。
那人轻轻一笑,“公子过奖。”
“小女眼拙,请教阁下高姓大名。”顾宁筝不瞎,这个人的品味与言行,在凌远城多半也是个叫得出名字的人物,还是早些知道身份不要怠慢了才好。
“在下姓莫名瑾亦。”那人也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
莫瑾亦……顾宁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当即与白景墨一同跪倒在地,口中说道,“民女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莫大人。”
眼前这位品味高雅的中年男子,正是凌远城的县令大人。
莫瑾亦含笑将两人扶了起来,“今日请二位光临寒舍不为公事,二位也不必当我是个大人,坐吧。”
不多时,莫府侍女奉上上好的碧螺春,莫瑾亦将话题引入正轨,“敢问二位,黄花梨木现在何处,如何验货?”
顾宁筝诚心交易,将那块木料又拿了出来。
与韩凌不同,莫瑾亦自己就是此间行家,端详片刻后就已认出这块木料的真假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