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方的皇帝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倒也没有说满意不满意,只是在那里认真的看着慕容慎用着咄咄逼人的语气在质问着每一个与之相关的官员,说的他们一个二个都成了哑巴,像一个鹌鹑一样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到了最后,他采用极其细微的语气叹息。
“唉,到底还是太过于年轻,年轻气盛,性子过于急躁了一些。”
说完之后他轻轻的摆了摆手,边上的总管瞬间就领悟到了他的意思,上前走了两步,高声的对着下面的人道。
“肃静!”
大家这个时候才纷纷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笔直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最上面的那一位发话。
皇帝看着瞒着头的百官,以及站在原地目视前方,看着就十分精神的慕容慎。
“雪灾之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讨论完的,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各位亲家回去之后再好生的思考。”
“朕也有一些乏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便退了吧。”
朝堂上的百官,这个时候巴不得早点脱离,他们以前没有发现这位太子如此的认真。不对,是发现了,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它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一时之间众人的心中都有一些难受,恍惚当中都不知道到底选择这一位太子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位,并不是他们轻易就能够掌控的。
有些大臣只觉得事情有一些隐隐的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很多事情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但是现在一时半会也拿不出好的办法。
皇上虽然高高的坐在上方,不太能够看得清楚下面百官的面孔,也无法知道此刻他们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大概能够猜测到他们的心中在想什么。
“既然无人要奏,就退朝吧,太子留下,这还有事情要交代于你。”
众位大臣长长的鞠了一躬。
“诺,恭送皇上。”
慕容慎跟着自己的父亲来到了御膳房。
“父皇,不知您有何事交代儿臣?”
皇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的指了一下慕容慎后面的位置。
“坐下吧。”
慕容慎依旧站的笔直,皇上哪怕这个倔犟的儿子都没有办法,只能跟随着他去。
“你的性子未免也太过于急躁一些,今天朝堂之上百官的表情,你应该看得比朕还要清楚的。”
慕容慎是个聪明的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几乎就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父亲在说什么。
“是,百官对于我不纳妃很不满意。”
皇上对此也并没有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用着很平常的语气问了一句。
“你对此有何看法?”
慕容慎倒也没有隐瞒,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这是儿臣的家事,与各位大臣又有何干,更何况儿臣与太子妃之间感情和睦,并不想要其他的人。”
“父皇对于阿阳也是了解的,那个孩子的品性资质如何,想必您的心里面也有数,能不能够担得起这个天下,您比儿臣更有资格说这句话。”
皇上淡淡的笑了一下。
“那孩子臣朕自然是看好的,在朕看来,或许他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慕容慎对于自己的儿子受到如此的表扬,甚至还超过了他并没有什么不满也没有什么嫉妒。
“既然如此,那么各位大神的担忧就属于无稽之谈,北朝的江山也并不需要担心。”
皇上认真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很多时候根本就是让人琢磨不透,但有时候心思又极其的简单,轻易就能够猜测到他的想法。
“朕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你,与百官意见相左,他们势必与你不和,如今你只是储君,太子,并非真正的皇帝,没有了百官的支持,到时候在朝堂上举步维艰,将来又如何能够做完这个位置?”
“慎儿,你的为人太过于刚子,宁折不屈,可是这天下并非非黑即白,你想要朗朗乾坤,清浊分明,可是水至清则无鱼,世事并非尽如人意。”
“即便是朕在座上九五之位,但是也没有办法称心如意,很多事情依旧不能够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你也是一样,这个天下虽然姓慕容,但是也并非只是皇帝的,朝廷上的官员有时比一个皇帝更为重要。”
“若是你与百官之间的矛盾加大,站在百官的对立面,到时候或许根本就没有办法坐上这个位置,前朝并非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年的苏文太子何等人物,风度翩翩,也如你这般受尽天下百姓的爱戴,可是正因为他为人太过于正直,我希望事事尽善尽美,朝堂清澈如水。”
“最后被排官排挤,被贬边境,落得一个自缢而亡,这样的例子并非少数,你熟读诗书,想必对于这些历史典故也是了然于胸,并不需要挣多加点拨。”
慕容慎心里面当然清楚,当初那一位精彩艳艳的苏文太子,最后之所以落得如此的凄惨下场,正是因为他实施的仁政,在讲究法治的国家,与百官利益相左。
所以被当时的权臣联合起来排挤出局,最后郁郁不得志,被自己的弟弟夺了皇位,还因为一道假圣旨自杀。
而皇上为什么会举这个例子,他的心里面也特别的明白,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和当年的那一位苏文太子极其的相似,他的父亲还把它重蹈覆辙。
“大丈夫能屈能伸,丈夫如是,皇帝亦如是,身在帝王家,并不该被过多的情绪左右。”
“驱人如下棋,有些时候不能够一味的按着自己的性子来,必须要考察布局,等待时机,这才是帝王之道。”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其实和商人差不多,天下人皆为利往,皆为利来,百姓如此百官,亦是如此,谁也逃脱不得。”
“只有给予他们适当的利益,才能够驱使百官为你所用,那是全部按着自己的想法苛责,只会适得其反。”
慕容慎静静的听着自己父亲的话语,这些话他以前从来都没有从皇上的耳中当中听到过。他现在并非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教导儿子,而是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再教导下一任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