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响,一只鎏金的骨瓷杯子被砸得粉碎,叶长卿将手中信纸抓得皱成一团,目眦欲裂地一拍桌面。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长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个面容姣好、身段婀娜的女子走过来,挥退了书房里伺候的小厮,走到叶长卿身后搭上他的肩膀,一边按揉着,一边柔声询问着。
“我刚接到师父的来信,说是他和师娘想我了,希望我能去顾家一趟见见他们。”
叶长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将手里被揉皱的信纸递过去,脸上怒意不减。
“那你就去见见二老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女子把信纸接过来,仔细展开阅读起来,从头到尾只看到顾师傅对叶长卿的思念之情,却没有看到有什么会让人勃然大怒的地方。
“芳致,你不知道,师傅他一向情绪内敛,即便是我当初离家几载,满天下游学实践的时候,他也不曾给我写过这样情绪外露的书信。”
“他定是在顾家过得不舒心了,否则又怎会如此,不行,我现在就去把二老给接回来!”
叶长卿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那个叫芳致的女子一按肩膀,又按坐在椅子上。
“你先别急,或许是你关心则乱,所以看到这封信就想岔了呢。”
“可是,我最了解师父不过了,他当时离开之前还屡屡劝我,不要误会了那个女人,若他真是在那边过得好,就不会写这样的书信给我,因为师父他也懂我!”
“这样的信我看了会有什么反应,他老人家也是再清楚不给,可他还是写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和善如他信任如他,在那边也是过不下去了!”
叶长卿手背上也爆起根根青筋,若不是怕他失控会伤到眼前的女子,早就不管不顾地冲出门去了。
“先不说顾师傅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如今信送到你手上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你现在是打算带着大队人马杀上门去吗?”
“蔚城到顾家距离本来就远,你就算打算跟那秦月夕撕破脸,也要想想顾师傅他老人家现在还在那女人手里吧?”
“再说万一是你会错意了,你让顾师傅以后可还有颜面面对那女人,毕竟顾师傅的果树可是人家给救活的,他老人家可是把自己种下的东西都看成孩子似的宝贝,那女人的举动对他而言,与救命之恩何异啊?”
那女子循循善诱着,她说着一口吴侬软语,清细绵软从耳畔流淌到心间,慢慢地将叶长卿暴戾的情绪给抚平了,而入情入理的分析也让他狂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对,芳致,你说的对,若不是有你在我身边,这回我恐要犯下大错了。”
叶长卿懊恼地摇摇头。
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师父总说他心思沉静细致,头脑冷静清晰,这样在做实验的时候才能不断地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可他现在却像一只火药桶一般,无需人来撩拨就会一点即燃。
还好他的身边有她!
叶长卿深情地看着身边的女人。
她是这个田庄前任管事的侄女,闺名林芳致。
在鬼手李把这间田庄赏给师父的时候,前任管事便递了而辞呈,说是准备落叶归根回乡养老去了。
林芳致父母双亡,一直跟着叔叔身边长大,从小就生长在这个田庄里,如今让她跟着林管事再去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林管事也不舍得。
于是她便继续留在田庄上,蒙顾师傅不弃,让她做了个婢女的总管事。
也就是在一来二去中,她跟叶长卿之间居然萌生出几许情愫来,顾师傅二人也不是有门户之见的人,见二人年岁相当、品貌匹配,又互有情意,便对此事也是乐见其成。
原本叶长卿想着二人年纪已不小了,既然师父并不反对,那就早点跟林芳致提亲将她娶过门,可她却总是说时机不到再等等,也不知她到底是要等些什么。
叶长卿也曾无数次问过林芳致,可后者要么是沉默不语,要么就是岔开话题,将他的思路引到别的地方去,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无法再旧事重提了。
“长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林芳致微嗔地说了一句,就将脸别向一侧,似是借此避开叶长卿的视线。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身边能得你陪伴,实在是我的幸事,只是……”
他话到嘴边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微笑着说:“现下天色不早了,我便等明日再出发,只是这回那那边恐怕是要住上一段时间,所以还要多准备些东西。”
“嗯,看师父信上说,那秦月夕建了而八间暖房,如今里面种满了反季的蔬菜,看来她的野心不小,只是这些蔬菜就足够她赚得盆满钵满了。”
林芳致顺着叶长卿的话说了一句,虽然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再次撩起了他的怒意。
“对,那女人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师父的本事,她会接近师父的目的就在于此。只可惜是我没用,劝不得师父,到底还是让他老人家中了她的奸计。”
叶长卿捏紧拳头,怒目圆瞪着,仿佛面前正站着那个可恶的女人。
他却没有想过,鬼手李会赠送给顾师傅这样一座田庄,以礼相待,也同样是看中了顾师傅高超的种植能力,也是希望他能为己所有。
只是因为秦月夕是个女子,同样的意图就变成了居心叵测,只是这一点现在的叶长卿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的。
“好了长卿,这回我也跟你一起去吧,看这样子师父是想要留你在那边过年的,我不想跟你分开那么久。”
林芳致停下来,依偎在叶长卿身边,声音低了几分,听起来却愈发温柔缱绻了。
叶长卿坐着没动,只是用手覆在她的手上轻拍着。
“好,你便跟我一起去,这回去了,咱们就在师父师娘的见证下,定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