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夕在江秦的田庄上盘桓了将近一周的时间,终于将所有的土质情况都给摸清了,或许是因为这边地势相对平坦,且水系资源相对丰富的缘故,土质比起顾家村那边都普遍要好。
最次的土质也相当于顾家村中上的水平,这让秦月夕很是感慨,若是顾家村也有这样优质的土地,也不至于村民辛苦劳作一年也打不下几粒粮食,若是遇到天灾更可能是颗粒无收,整个村子几乎都快要穷得叮当响了。
她带来这批粮种只需要稍稍注意下水、肥的施加比例、频率,等到秋收的时候必然就能获得丰收,只是这批粮种经过她的改良之后,在收获时间、饱腹感上会有相应的削减,但味道却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这件事秦月夕也提前跟江秦略微提了一句,他当时很是诧异地问:“这东西也可以通过人为的手段控制吗?”
他是听过“南橘北枳”的典故,只是这些粮食只是从顾家村到蔚城外的田庄,连百里都不到的距离也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吗?
“土壤的肥力,对日照的要求,还有水肥的控制,是会让粮食的产量和口味发生一定的变化的,之前顾家村的粮食也不过就是平平无奇的,也是我邀请了顾叔来指导之后,才发现果然有了个质的变化。”
秦月夕想了一下,还是把一切都归结于顾师傅的经验和技术,而这种东西虽然可以学习领悟,但因为个人的天赋不同,领悟不同,最后产生的效果必然不尽相同。
“倒是让顾少夫人先发现了顾师傅这样的能人,不过我想他老人家有这样一手绝活在,走到哪儿都不会被埋没的。”
江秦感慨地说了一句,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也有仔细查过秦月夕身边的人,顾师傅对农事一道上的造诣虽高,但也只是让作物产量相对提高,味道相对更好,但是像秦月夕提供的那种饱腹感极强、味道极好,甚至连成熟周期都大大缩短的粮食,恐怕就不是他的手笔了。
秦月夕那是感觉多敏锐的人,只是通过江秦的微表情,就察觉到了他的心口不一,只是他没有明说,她也乐得装傻。
总之对于新粮种的种出来的效果她已经跟江秦打过了招呼,就是这样改良后的粮食也足够满足江秦的需求了,而且还不会过分扎眼,让他之前担忧的种种事情发生。
在确认了最后一批粮种已经种下之后,秦月夕就跟江秦提出了告辞,她如今离开顾家的时间也够久了,再说还惦念着家里的果园,此间事了便立刻就萌生了去意。
“顾少夫人为何这么着急赶回去啊?有您在,至少粮食冒头抽苗的时候还能再指点一下,毕竟这个时候是作物最脆弱的时候,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再去顾家村请您来不是耽误时间还害您颠簸一番吗?”
江秦立刻不遗余力地劝说挽留起来,只是他找的理由都是合情合理的,并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强人所难或者挟带私心之类的。
“这个简单,我把叶长卿留下来就是了。”
秦月夕一句话就把江秦接下来早就打好了腹稿,洋洋洒洒的一番话都堵在了嘴里。
“一来他是顾叔的爱徒,虽说学到的东西不能说是百分百,但也是尽得真传,比起我来对江公子您的帮助应该是只多不少的。”
“二来,他的田庄就在附近,不过就是几步路的远近,比起我来拿也不知道是方便了多少。想必江公子也知道了他田庄上最近出的事,我想着让他回来田庄坐镇,也能震震那些想要生事的宵小的心,毕竟主事人离开太久,下面的小鬼就难免要跳出来作妖了。”
秦月夕给出的理由同样让江秦无法拒绝,最后只好苦笑着说:“这么说,江某是留不住顾少夫人了?”
秦月夕淡淡一笑:“原本我就只是过来交割粮种,随便对这一批的粮种负责的,现在事了,自然是该告辞了,哪里来的留不留得下的说法,江公子就莫要说笑了。”
江秦低下头,眼睫垂下掩住眸底泛起的一丝黯然,自嘲道:“顾少夫人说的是,是江某用词不当,还望您不要介意。”
“好了,既然已经跟您告辞过了,我这就走了,兄长还在外面等着我。”
她接下来这句话再次惊到了江秦,顿时抬起头来惊诧地说:“怎么,顾少夫人居然是现在就要离开?我以为您会跟我说过之后再去收拾行装,明日才会离开呢。还想着今晚能安排一个酒宴,给您践行呢。”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秦月夕做事会雷厉风行到这种地步,原来她过来根本不是打招呼,而是直接准备辞行的。
“那就不必了,江公子的好意月夕心领了,只是我实在是离家日久,思乡情切,所以就显得急切了些。若是之后还有什么叶长卿也不能解决的事情,到时候江公子只管派人来顾家村寻我就是,咱们是签了契的,我自然要负责到底。”
江秦眼看着就是连让秦月夕多待一日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当下也没了别的办法,再听她说是离家日久、思乡情切,忽然想到不久之前她那场十里红妆的风光大嫁,如今正是她跟顾梓晨的新婚期,两人正该是蜜里调油般的时候,不知怎的心头忽地一痛,又随即酸软得腰身都微微弯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江某就不多留顾少夫人了,愿少夫人一路顺风。”
他对着秦月夕一拱手,明明还有一肚子的祝福话语,可在她清澄的目光注视下,居然只能简简单单地说出一句,其他都像是还给了自己的教书夫子了一般,让他懊恼不已。
“江公子不必远送,咱们就此别过吧。”
秦月夕说着同样回以一记拱手礼,转身潇洒离去,只留下江秦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佳人芳踪已杳,依旧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