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很快也告辞离开,这个村子虽然小,但每天家长里短的事儿可不少,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顾父看着秦月夕,对她微微点头道:“月夕,以后顾家也是你的后盾,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就是,就算顾家落魄了,可气节根骨还在。”
秦月夕微微一笑:“顾伯父,您和顾伯母今日说的话,月夕记下了。”
“那好,我和梓晨就先回老宅那边去了,家里有你在,我放心。”
顾梓晨虽然全程没有说话,可他盯着周老太那森然的目光秦月夕可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他在回来之后一直是微微挡在她身前的,摆出的就是维护的姿态。
话不用说,行动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父先一步离开,顾梓晨却迟迟没动,他转头看着秦月夕,略微犹豫了一下才说:“偶尔,也可以试着依赖我们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语速又快,秦月夕一时没有听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梓晨已经去得远了。
顾青青凑过来,抱着秦月夕的胳膊摇摇,一脸好奇地打探道:“月夕姐,我哥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秦月夕摇摇头,把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又顺手在她鼻子上一刮。
“小孩子家家的,好奇心怎么那么强。”
她转身往房间里走,准备换上一身简单方便的衣服,去田里看看。十亩石头地是准备全都用来种菜的,她也想尝试一下从播种到收获的全过程。
“跟我说说嘛,他这个人居然会说悄悄话了,那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不你就悄悄告诉我,保证不让第二个人知道!”
顾青青依旧跟在她身后,不肯善罢甘休,她离得这么近都没能听清楚兄长说了什么,再看秦月夕刚才愣住的样子,一定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青青,别缠着月夕了,刚才那块布料可是让你绣废了,我得好好指点你一下。”
顾母及时将顾青青抓住,朝秦月夕微微一笑,还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秦月夕一愣,没想到一向端庄典雅的顾母也会做出这样俏皮的举动,似乎有些什么在不经意间慢慢发生了变化。
她趁着顾母把顾青青带走的时候,快步回到屋子里,按照预想的换好衣服,又一眼看到摊在桌上的纸笔,她的复健计划表还差一点儿没有写完。
秦月夕又探头朝窗外看了看天色,虽然被周老太耽搁了一些时间,但距离晌午吃饭还有段时间,足够她把计划表完成之后再去地里了。
她又重新坐下来,之前她心底已经有了个完整的思路,所以尽管被打断了,也只是稍微回忆一下就重新串联起来。
大概只用了盏茶功夫,一张计划表就做好了,秦月夕又从头检查了一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按照这个进度来,应该很快就能看到效果了。”
她将计划表叠好收进怀里,准备等下出门时顺路去老宅一趟,顾梓晨说想要尽快开始做复健,那就先让他看看,如果他有什么想法的话也可以互相讨论一下。
秦月夕先去了顾母的屋子,跟母女俩打了声招呼。
“月夕啊,你在家里歇歇吧,天天这样东奔西跑的,太累了。”顾母看着她很是心疼地说。
从秦月夕受伤被抬回顾家醒来之后,除了最开始的一天在床上好好躺着休息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都在为了这个家而不停地忙碌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个姑娘会是景安侯府的二小姐,也算是金枝玉叶的出身。
顾青青虽然现在是要亲手干活不比以往,但她至少做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秦月夕则是从小苦过来的。
从懵懂开始就是痴傻的孩子,好不容易变得清醒聪明了,还要为了顾家能过上好日子殚精竭虑四处奔波,顾母对她实在是又怜惜又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去疼宠她,才能弥补那些她曾经缺失了温暖的日子。
秦月夕的目光柔和下来,她能很轻易地听出顾母的话是出自真心,还是虚情假意。
“不了,顾伯母,我不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就会一直想着,您放心吧,我不累的。”
顾母回视着秦月夕的眼睛,一眼就直看进她的眼底,澄澈清亮,没有任何的敷衍和奉迎。
“那好吧,中午还是回家来吃饭吧,要不我让青青给你送去,热乎着吃了身体才有力气。”
她又殷殷地叮嘱了几句,这次放秦月夕走了,一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目光依旧舍不得收回来。
“娘,要是月夕姐现在打算离开了,您还能舍得让她走吗?”顾青青忍不住问道。
明明爹娘也是对月夕姐满意得不得了,可就是不曾开口劝她留下,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舍不得,可是如果强行把她留下来,那对她又真的好吗?青青,你还是太小,有些事,你不懂。”
顾母叹了口气,她自然是想要秦月夕留下来的,但是前几天顾父跟她说过的一番话,让她心里又有了更多的顾忌。
顾家在朝为官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树敌无数,如今一朝落魄又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人找上门来,不过是有人还想让他们挣扎得久一点,受到的煎熬折磨多一点,但一旦知道他们的生活开始过得富足平静,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在的平和安宁只是假象,他们的真正的生活危机四伏,波谲诡异,这些顾青青根本都不知道。
“我不小了,你们怎么总觉得我还是个孩子。”
顾青青不满地嘟着嘴,她今年也有十三岁了,不仅能帮着做家务,也能像兄长那样帮爹娘排忧解难了。
“是啊,我的青青长大了,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顾母怜惜地摸着顾青青的头发,心中黯然神伤。
若是家里没有出事,现在来府上求亲的人一定把门槛都要踏平了,她也一定会物色全天下最好的男人给女儿做夫婿。
然而现在,一切似乎都变得遥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