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提议,坐在太师椅上的邢老爷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黑釉建盏,“驸马爷不亏是干大事的人,真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今天带着贱内前来,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事情还干系到了义勤伯爵府,少不得也要跟伯爵夫人知会一声。刚才已经给伯爵夫说说清了意思,我们只状告那行凶贼人顾梓晨,此时与伯爵府没有牵扯。”
“邢老爷果然明理。”
徐近宸已经走到邢老爷身边,微微一挪步,坐在了左手边的第一把官帽椅上,脸上是一贯和煦的微笑,“我在出门之前,已经派我身边的小厮去了顺天府尹那里,拿着之前就已经找讼师写好的状子,为邢远鸣冤去了。想阿狸现在顺天府那边已经受理了这份案件,正在派衙的内差役们去顾梓晨住的地方提审捉拿了。”
“好好,多谢驸马爷替我们想到了前头。”
邢老爷重新端起案几上的建盏,“老夫以茶代酒,敬驸马一杯。”
“邢老爷客气了。我与邢远私交很好,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如今他身受重伤,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徐近宸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继续与邢老爷说着客套的话音。
一旁的伯爵夫人看大厅上的气氛已经缓和,彻底放心,瞧瞧退出了大厅,安排几个模样标致的一等女使守在门厅入口处,负责添茶送水。
与此同时。
紫竹院。
院子大门一向都是关的紧紧的。
青瑟照常拿着簸箕,出门倒了一簸箕的厨余垃圾后边折回院子里,准备重新落锁。
青瑟的手刚刚捏住门栓,就听到身后响起了顾梓晨的声音。
“不必栓门了,等下会有人来。”
听到自家少爷的声音,青瑟伸出去的手就直接僵在了半空,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看向站在二楼阳台处的少爷,“少爷,您的意思是,这么大清早的会有客人登门拜访吗?那奴婢马上去准备茶水点心。”
栓门的手落下,青瑟说着就转身要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不必准备茶水。”
顾梓晨的声音又从二楼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声音镇定如旧,“你只管去做你的事情,门开着就好。”
“哦。”青瑟不敢继续询问了,恭顺地屈膝行了一个请安礼便快速去往后院继续收拾卫生了。
她在夫人面前是话多惯了,可跟少爷不甚熟悉,而且少爷身上总是有那种不近人情的高冷之气,让她不敢造次。
二楼。
深秋的晨风吹拂过来,卷起了顾梓晨的长袖和青纱衣摆。
晨起的秋风透着寒凉。
可吹到顾梓晨身上,他却仿佛感觉不到这种寒意一般,一直远眺着门外京城里的无数亭台高楼。
一直到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才缓缓回头,“月夕,你醒了。”
“嗯,在你对青瑟说‘别关门’的时候,我就醒了。”
屋子里,从床榻上起来的秦月夕已经走到了顾梓晨身后,俏皮地站在后面揽住了他健硕的腰身,“你老是在身后抱我,今天我也这么抱你。”
“好。”顾梓晨侧眸瞧着身后的女人,一双大手也跟着覆在她的小手上,“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不让关门?”
“嗯……”
秦月夕故作沉思,随后笑着道,“我想是因为等下有人要羁押咱们去衙门吧?那邢家的人等了这两天了,一看你从刑狱司放出来了,肯定不甘心,一定又跑去敲登闻鼓,请求官家老爷给他做主了。”
“是啊,”顾梓晨握紧她的小手,“怕不怕,等下可能要一起上公堂了。”
“怕?”
秦月夕像是听到了笑话,笑着道,“不是我夸下海口,我秦月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怕过谁呢。”
此言一出,秦月夕立马闭紧双唇,后知后觉的认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果然,顾梓晨也一下子听出了话里的问题,沉默了许久。
周围安静的一时间可以听到吹来的风声。
过了好久,顾梓晨清冽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月夕,你之前说,你一直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我。”
“嗯。”她心虚,揽着他腰身的双手也骤然僵硬。
顾梓晨的大手在她僵硬的手臂上缓缓抚摸,安抚似的拍了拍:“别怕月夕,我只是随便问问。回不回答,全看你。我只是想问你,你……你应该不是秦月夕吧。”
秦月夕:“……”
顾梓晨继续问:“你不要急着否认,或者告诉我答案。我也趁着那些差役们没来,跟你随便谈谈。其实在顾家还没获罪的时候,我就听过你在秦府里的事迹,当时只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人,从未想着要去了解你。直到你坐着花轿被抬进顾家小院里,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奇怪,为何你跟传言中的痴傻女子不一样了。一开始我一直在试探你,后来发觉,你似乎对以前的记忆全无,而且还会许多大晋朝所没有的奇能异术。这不是巧合可以解释得清的。”
秦月夕静静听着,不敢插口。
“到现在,相处这么久了,我可以确定,你是秦月夕,但绝对不是那个被关在景安侯府里,任人宰割,木讷痴愚的秦月夕。”
顾梓晨说到这儿,话语中有了笑意,“我一直在猜,这世上有没有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如果真的有,那一定是发生在你身上。”
真猛。
居然在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已经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秦月夕在心中一阵感叹,娇俏的小脸上也染上了意思叹服,“你,你还真是聪明啊,不愧是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
“这么说,月夕是默认了我的猜测了?”顾梓晨一下子听出她话里的深层含义。
“嗯。”秦月夕闷声点头,“我本来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你坦白呢。”
“你是要坦白,我很好奇你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不过,不是现在说。”顾梓晨握了握她的小手,“等一切事情办妥,我们有余生慢慢说。”
这一句,似是誓言,又好似情话。
秦月夕听心里一暖,小女儿的娇羞刚要显现,敞开的大门外就已经出现了一群头戴捕快官帽的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