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五生生有种觉得被耍了的感觉，硬是盯着那所谓的包子看了好久，“这是包子？”
五婶一口将馅儿吃了：“不就是包子么？多香啊！”
南五见此，气不打一处来，起身一脚蹬掉屁股下的板凳，朝她一阵拳打脚踢：“老子看你是三天不打你就皮痒了，这是包子么？”他总算晓得为何二爷爷家不要了，人又不傻，谁做这冤大头？
这时候却听去厨房翻找真正包子的小孙子说道：“厨房里的包子怎么全是馒头？”
这会儿五婶已被打得抱头四处躲，南五听得厨房还有，过去一看，险些晕死过去，“你个败家娘们儿，好好的生意叫你给砸了去！”又是一阵暴打。
两个儿子忙去劝，勉强给拉开了。
可即便如此，五婶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翌日，她大儿媳去摆了摊，把这些个包子做馒头卖。
可名声已经丢完了，谁还乐意上当？哪怕如今是馒头的价钱，因此也没卖出去多少。
南五晓得了，又将五婶打了一顿。
此后，她家这摊自然没摆下去，只剩下了田家仍旧卖稀粥跟饼子，有了南五家这包子摊做前车之鉴，也不敢往粥里多添水。
饼子份量也照样在。
不过别的人家见南五家不做这生意了，便又急忙支了个包子摊儿。
这才是真正的皮薄馅多，工人们那手头宽裕的，还一次买三四个。
每到此刻，那南五见了，就气得不行，回家即便不对五婶动手，也要骂一顿。
两个媳妇也不管，平时总叫她蹉跎，如今见她遭了罪，心里反而欢喜。
不过这是后话了，转眼房屋要上梁了，南九要张罗一次席，又正好要过年了，便去县城采买。
她是带着几个人撑着小船去的，回来晚了些，冷阴阴的夜空高挂着一轮明月，连带着那月光都叫人觉得冷。
她在里面坐着又觉得闷，便拿了手炉，披了披风出来坐在船头上。
夜里安静，四下只能听着那没去南方过冬的鸥鹭鸟雀，船划过那干枯的芦苇丛边，便惊起一滩，顿时只听翅膀噗噗扇过水面，很快便又恢复寂静，只剩下那橹船划桨的声音。
回来时已晚了，便随便吃了些去休息，一早起来便让安排厨房里。
家里人手够用，除了给老太太和南秀儿还有淼淼身边留人，老爷子那里在跟着一个随从，余下的全部下船，在泊船的荒草地上搭了两个灶火，板凳一直陆续摆上，就打算这里请席吃饭。
村里人家过来艰难，都是逃难到外面生存不下来的，回来了房屋又被大火烧毁，一片荒寂，身上剩下的那点余钱都给修房子了，因此这吃的便是随便对付着。
所以不管是大人小孩，都早早地盼着他们家上梁，好能在年前吃顿好的。
南九也没叫他们扫兴，鸡鸭鱼肉是一点不少，还有县里买回来的鲜虾，全部干干净净地剥了，添了肉沫做成虾团子放在汤里，鲜香不已。
还没等开席，村里的娃儿们就都围了过来。
厨房里瞧不过去，只叫那么一双双饥肠辘辘的眼睛看着，又见东家食材准备得多，只拿了一小盆煮熟的鸡蛋给他们分了去。
有的马上就剥了吃，有的则是揣怀里，有的则是赶紧拿到工地上去，给自家的阿爹阿娘。
因是在外面吃饭，毕竟房子还没修好，船上又容纳不下这许多人，所以下午酉时一刻，便开了席，将今儿干活的工人一并请了过去，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如今这年头，镇子上的乡绅们开宴席，也没这么铺张浪费过，八大碗是虽也有荤腥，但份量必然是没有这样足的。
只叫众人都给吃撑了去。
那没吃完的，少不得拿了掰了芭蕉叶子来，包几个排骨圆子什么的，给家里的娃儿带去。
各人又连跑到南老头跟前道喜，说着满嘴的吉利话儿，将自己送的那点薄礼给奉上来。
好不热闹。
直至天黑，才散了去。
南家这边收拾好了桌椅板凳碗碟，村里便有小孩子来要他们剩下的汤水。
这不是多大的事儿，厨房只管叫他给倒了去，正好把锅碗给清洗了。
又过了七八日，房子逐渐有了些模样，瓦也盖了几处。
只是仍旧住不得人，所以南家只能是在船上过年了。
南九倒是觉得好，“待吃了年夜饭，咱们守一回岁，初一就行着船到处看一看，这些日子回来，只顾着这院子，都没能走远去。”
南斐当然是同意的，只劝着南老头和老太太：“咱在这一带住了许多年，好些地方都没去过，真真是白活了。”
南老头有点犹豫，生怕初一初二的，村里人来拜年，不回面不好。
硬是不同意。
如此，只能是留下来。
转眼到了初一，这天才亮，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拜年的就来了。
拖家带口的，跟着吃了早饭，便不打算下船去，又是午饭晚饭，一直到了半夜才念念不舍下船去。
待客人走了，丫鬟们才开始收拾船上，且不说这些大人们吃得满地的果皮瓜子壳儿不说，就是这些小孩子爬上跑下，到处弄得乱七八糟的，丫鬟们忙了大半夜，才收拾过来。
她们这里收拾，休息的主子便没大睡好。
没料想，这第二日又来了，来了更多，都是些从前不曾来往的人家，甚至还带着自己三亲六戚一并来，使得这船上的厅里都坐不下，饭桌给摆到了甲板上来。
仍旧是吃了三顿不打算走，还坐到那半夜，果盘里的零嘴点心，齐刷刷全部倒进各家的口袋里，还有那厚着脸皮的问：“还有么，我家小二郎口袋还没装满。”
如此行客，纵然是喜好热闹，亲戚多来往的南老头也有些绷不住了，但他们好意思开口，南老头却是没这脸拒绝，只让丫鬟去端来。
没想到盘子以上，十几个孩子一头围过去，眨眼间盘子又空了。
偏那些个不认识的亲戚，临走前还去厨房走了一趟，又拿了许多东西，丫鬟拦了还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