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墨痕息在知晓三王爷专程来负责这安州天花之事的时候,就叮嘱过南九小心些。
所以此事南九此前也细细想过,听到二娘的担忧,当即安抚道:“您放心吧,想在我这里图点东西,还看他是否能给得起价钱。”
二娘听着她这口气,是有意打算跟着三王爷来往了?一时担心起来,“农耕之家,尚且还会为了那一亩三分地撕破脸皮断绝来往,更不要说是这些个真正的贵胄了,越是他们这般的身份,就越是担心,何况全年那玉阳城几位皇子拉帮结派之事,我听说在大唐京都闹得厉害,牵连了不少学子呢!”
她就怕南九年纪小,受了那三王爷的哄骗。
而她这一片苦心,南九也不是不懂,只是她要考虑的却是更多,就比如当下这蜃海楼老百姓们的身份。
大唐收复青国,显然也是这十年里的事情了,而她归根结底的这一切努力,不就是想要为大家挣一个身份么?
倘若三王爷能办到,自己也不是不能考虑与他合作。
毕竟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而且现在蜃海楼已经小有规模,名声也远超了当初的黑云堡,又不曾投入武林盟,时间久了,只怕武林盟是不容的。
尤其是等到明年,若是任澜川那边顺利打开了市场,这石厝的桑蚕计划又顺利开展,到时候大批的丝绸经过三芫居佟掌柜她们那巧手的裁剪,又是一大笔银子。
哪里能让武林盟坐视不理呢?
但这些担忧她也没打算同二娘说,只怕她晓得了,又没什么好办法解决,最后反而跟自己一起忧心,这又何必呢?因此对这些事情也就闭口不提。
“二娘您放心,首先我是个商人,我肯定要有利可图才能与对方达成协议,所以您倒不必担心我会吃亏,他虽是王爷,可是这里终究是我们自己的底盘,俗话说得好,这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这里自然不怕他。所以就算我真惹了他不悦,他又能拿我们如何?难道借朝廷的力量么?可是您也说了,这树大招风,招的可不只是三王爷一个。”南九也庆幸,亏得有那么多王爷,和这三王爷不对付的也不少。
到时候若三王爷真敢对付蜃海楼,那必然会有别的王爷再度给自己抛出橄榄枝。
所以真要这样说起来,处境也没那么差。
二娘见她胸有一片成竹的样子,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有对策,但是看到南九如此稳重,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也不得不承认,原本那个要让她们拼命尽力保护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不但如此,还比她们所预想的还要优秀许多。
因此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只道:“不管如何,我们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谢谢二娘。”南九心中一阵感动,扑进她的怀中。
这话就算是不说,这么多年来的种种事已经证明了,几位姨娘就是自己坚不可摧的港湾。
接下来几日,楼里不少人都往后面的山坳里去修建村子了。
砂石泥瓦,房梁横木,样样都没现成的,所以几乎是大半个蜃海楼的老百姓都齐齐出动去了。
男人开山采石,女人则做些轻巧的活儿,书院里也还没开学,这家里没长辈帮忙看着孩子的,便直接将孩子给一起带了过去,原本两张嘴吃饭就变成了三张四张甚至是五张。
一船接着一船的粮食往山坳里运送进去,看得马翠香心疼不已,只觉得就算南九是有金山银山,但照着这么个吃法,也经不得这样折腾。
于是交代了一回运送粮食的几个小管事,便急火急燎去找南九。
南九这厢也才从船上下来,一早便去了石厝镇那边看刚运送到的几千张织机。
刚进屋换了衣裳鞋子,就听着谢上弦说马翠香来了。
她一点都不意外,只让谢上弦引她进来。
而马翠香一进来,也顾不得坐下就直接朝南九道:“阿九啊,那成年人是干了活,你给他们白吃白喝是应该的,可是那些个小孩子,他们怎么要脸带着去?一个两个就算了,有的带了四五个去,一顿饭三碗白米饭,这是他们在老家也不敢想的日子,如今不要钱,狠了心地吃,看得我心都在滴血,你这血汗钱不该就这样给他们糟蹋了去。”
说罢,又觉得干活的大人也是白吃的,“那房子修来,还不是给他们住的,如今反而要你出钱出粮食,天上的活菩萨都不带你这样全管,何况又非亲非故的。”
有句话叫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何况自己这不是攒了私房的么?而且这银子只有花出去了才会体现出它的价值所在。
不过这话南九觉得三婶也听不进去的,只得耐心开导:“话是这样说,可是你不想想,没人怎么做生意?如今咱们楼里也开了不少店铺,你看因为大家的到来变得多热闹啊?说是一座小城镇也不夸张,何况这修建房子花得了几个钱,都是山里取的材料,我又不曾给他们半分工钱,也就算一日管他们两顿饭罢了。”
“这还想怎样?照着我说,能将他们从邺州带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也是那个姓孙的该死,我听阿斐说,当初就变着法子在手里圈银子,如今又将这些个人哄到你跟前来,就不是个好人。”马翠香骂骂咧咧的,直言若是真叫她遇着那姓孙的显灵,一定想法子将他溺在河里。
南九觉得自己可能言语上措辞也不对,没能让三婶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所以她还是一直对那些粮食耿耿于怀,于是便道:“这不是阿斐让人准备了那么多织机么?明年咱就开始要大肆生产了,到时候他们不就是娴熟的工人们?我给的工钱又不高,说到底我还是白占了他们的便宜呢,所以吃就吃些吧,何况这些人大难里逃出来的,如今我们白米饭顿顿给他们吃,难道还能不记恩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