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息从后院过来,路过这厅门口正好听到他这话,忍不住侃调起来:“倒是稀奇了,你三少爷嘴里还能说出这种客气话来。”
顾云舟叹气,“你以为老子愿意啊!老子但凡有多余的银子,也不会这么低声下气。”
南九白了他一眼,“受着吧,这样的日子早些适应,别总一口一个老子的,如今你可不是什么三少爷,小心别人揍你。”
顾长舟和顾兰舟初来到陌生的环境,哪怕对南九他们还算熟悉了,但此刻还是有些畏畏缩缩的,只顾着低头吃饭,没敢言语。
墨痕息出去将车收拾好,回来见顾云舟还没吃完,催了一回,见顾云舟和顾长舟都准备好了,“要不你俩留在家里,赶集天人多,顾云舟又粗心大意,你俩要是被人拐走了,他也不见得会发现。”
这两小公子从前出门,那都是奴仆成群的。
“我们想帮三哥。”顾长舟说着,他已经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而且不勤快点,三哥不管他们怎么办?
到时候就跟街上那衣不蔽体的小乞儿一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欺负。
现在虽然没人伺候,听说还要种地,但也好过那样的凄惨日子。
顾云舟放下碗,看了一眼顾长舟,“那你跟着去,老五留在家里。”回头同二姨娘商量:“就麻烦二娘帮忙看着些,不听话指着屁股打就好。”
这样安排好,一行人便往镇子上去。
南九家这边没有什么要买的,所以今儿赶集,便替顾长舟买粮食,以及锅瓢碗盏,锄头桌椅什么的。
正经家具他舍不得买,打算等收了地里的庄稼,找村里的木匠帮忙打,那样便宜些,所以连床铺都没买,直接往谢老三寿材铺子里捡了几块像样的木板绑着拉回去,打算先找石头垫着,将木板搭在上面做个通铺。
南九见了,觉得他果然是粗枝大叶,“你自己不害怕就算了,这终究是寿材铺子里拿出去的,别吓着长舟和兰舟了。”
“寿材铺子怎么了?你没听过那些参加科举的,还喜欢在怀里揣个小棺材,寓意升官发财么?我就是睡个棺材废料板子罢了。”顾云舟不以为然,将木板绑好,便要去买铺盖。
南九听了觉得有道理,只是回头也没少同墨痕息吐槽,“你说他一下这么会当家,连棺板子都不介意,啧啧。”
墨痕息肩上扛着粮食,往车板上一扔,“他不精打细算些,他那点银子还不够安家。”
要买的东西多,纵然这人手宽裕,可也是直至天黑才买得差不多,方赶着车回去。
也亏得这天气好,一路的好月色,正好将前路照亮。
到村口便见着南慕白领着顾兰舟守在那里,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挺直的身影,南九认出来是村长,不由得朝顾云舟看去,“多半是等你的。”
顾云舟朝村长望了过去,“肯定是恼我将老四老五带回来了。”大哥二哥是他们阿娘害死的,这不假,可是他们两个当时才多大?
他跳下马车,“我先去一趟,阿九麻烦你们帮我将东西直接拉到家里。”
他口中的家里,正是他盖在河边的新院子。
南九应了声,路过的时候和村长打了声招呼,南慕白领着顾兰舟跳上车,一起去了河边的院子。
村长看起来果然不高兴,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南九。
车走远了,南九才低声道:“只怕连带咱怨上了,指不定以为是咱们教唆他呢。”
“李少棠不是在吗?过一阵子他回来,自会说明,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墨痕息不以为然,不过倒也可以理解李村长,他也是为了顾云舟着想罢了。
车很快就到了河边的院子,小竹子没跟着去集市上,一整天就在这里打整收拾,听着车轱辘声连忙来开门,将灯笼往门头上挂起,“可见亮了?看不清楚的话我再点一盏。”
南九率先跳下车,“别了,回头多烧了油,你三少爷该心疼了。”
小竹子这才发现没见着顾云舟,担心起来。
“村长将他喊去说话了。”南九一面指挥着顾兰舟和顾长舟跟着搬东西往院子里去。
小竹子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招呼大家。
东西搬到一半,顾云舟就回来了,大抵是跟村长不欢而散的,回来时候一脸的气冲冲。
人手多,两车的东西倒是搬得很快,三姨娘顺便给他们把床铺了才回去,喊着一并过去吃饭,顾云舟却是如何也不去了,“材米油盐酱醋都不缺了,这边随便对付着差吃一些就是,时辰不早,你们先回了吧,今儿多谢了,改日请你们吃饭。”
众人也累,没多客气,各自散了。
小竹子领着老四老五在家做饭,顾云舟又去大房道了谢,将剩下的东西都搬过来。
而他这家安下来了,南九一家也开始去地里挖药。
顾云舟本打算去帮忙,可家里也忙着开荒,总不能每日管人借菜吃吧?
所以早些种上也早些吃上,还买了两头猪回来,专门交代给顾长舟和顾兰舟照顾。
兴许那两还是小孩子,这乡下的新生活对他们来说,是带着新鲜感的,因此也没觉得多累,反而慢慢适应过来。
等南九家里的药挖完,晒了满院子时,他俩已经很熟练地背着箩筐来邀南慕白打猪草。
村里各家各户也忙着挖药晒药,不但如此,他们另外地里还种着粮食,这又是秋天,自然是忙着收割,村里老小都忙得团团转。
小竹子则到田埂山边采摘野棉花,准备做几个软些的枕头。
只是这药都晒得差不多了,县里生药铺子的方掌柜迟迟不见来。
但这当初是说好了的,方掌柜还立下了字句,只要药的品相好,就会以市场价收购。
所以大家也没太着急,直至等着地里的庄稼都收完装了仓,仍不见人来,村长这才去县里找方掌柜。
回来去是垂头丧气的,一问才晓得方掌柜的生药铺子已经转手了,他儿子不成器,沾染了赌博,连生药铺子都给输了出去。
众人一听,急得不行:“那如今怎么办?咱们的药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今年不能是白忙活一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