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六奶奶的熏兔子
燕都
“阿贵,这烟熏兔子肉老太爷特别让我送过来的,让你试试,看看能不能烟熏出同样的味道来?”
铁全贵正在赶兔子群跑步,为了养活出和山野里长大的兔子一样的肉质,他用竹子围绕着院子围出弯弯曲曲的跑道,每天至少二次拿着竹枝扎成大扫把赶着兔子跑半个时辰,谢禾坐在屋檐下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跟着铁全贵身影移动。
就在这时,平时负责来这边抓兔子或传递主子口迅的阿飞提来一个小篮子。
“阿飞哥,你来,等等。”
论资排辈的时代,尽管铁全贵年纪比现前的年轻小子大上一轮,但人家是大厨的徒弟,老太爷有什么交代下来都是这个年轻人来传话,铁全贵得称一声哥。
铁全贵停下赶兔跑步的动作,净步手,跑到阿飞面前。
“阿飞哥,坐。”铁全贵搬张椅子过来,让其坐下。
“我就不坐了。你这边的味道,我受不了。”
阿飞嫌弃用袖口捂着衣袖,把手上的小篮子塞进铁全贵的手里,“这是半只兔子,你有空熏几只试试。要买调料,你去和荣麽麽说一声,她会和你出去买,那边已经交待了,若能做出一样的味道来,老太爷重重有赏。”
阿飞把话说完飞快跑了。
这里收拾得再干净,一样臭得让人难以接受。
铁全贵打开篮子盖,里面放半只熏得黑呼呼的兔子肉,低头嗅闻,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蓦然想到六婶过年时做的烟熏兔子肉,之后又暗骂自己乱想,这里是燕都,和山中村相差一二个月的路程,六婶做的兔子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铁全贵看向不远处的妻子,换上轻松的脸庞,拿着兔子肉过去,开心把兔子肉凑到谢禾鼻子下,“阿禾,你闻闻,这味道很像六婶过年时买大料烟熏的兔肉,你现在可以吃煨软的肉食,晚上我们就吃这个。”
“呃呃……”
椅子上依靠布条绑定才能稳稳坐着的谢禾,喉咙里出现奇怪的声音回应铁全贵的话。
从此当日,谢禾在空灵寺见过自己的四个儿女后,对于养病,她变得积极起来。
经过医治,谢禾的情况在慢慢好转,从只能吃流食到现在能吃软肉食,从眼睛会动--到现在左手食指小幅度的动。
每一点好转都让铁全贵欣喜若狂,尽管谢禾不愿停在燕都,想回去,他一次次把谢禾说服,比起担心家里,他更担心谢禾的情况,怕回到村里,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谢禾的情况会恶化。
“阿禾,你也想念六婶做的烟熏兔子是不是?等你病情稳定,我们回村小住,看看长念他们几个。银枝、银雪四岁,应该长到我大腿高了吧?
大丫头缝的线比我这个当爹的还惨,她拿不了针,我就指望银雪那小丫头把你的传家本事给学了,将来给我们绣个被套,做衣服,以后我们夫妻什么也不做,就让长念他们几个来伺候……”
说起自己的四个儿女,铁全贵满脸的幸福和柔情,治好谢禾,回家和儿女团聚是铁全贵最大的心愿。
就这样,铁全贵在说自己儿女的事,谢禾在听,让安静的院子多几分温馨,这是四年来,他们夫妻的相处模式。
靠着对儿女那些记忆,一点、一点激发谢禾求生意志,几次从生死关头闯过来,他们离开时,最大的长念十一个年头,从会走路,就跟在铁全贵的身边,过去进山,和长念相处的点点滴滴成为铁全贵最宝贵的记忆,一点他都不舍得忘记,一点点说给妻子听。
这四年,随着不断回忆,和谢禾诉说,四个儿女在他们的心中占满,儿女就是他们在痛苦路上努力坚持前行的动力。
亦是唯一支撑他们走下去的信念。
太阳西下,铁全贵张劳晚膳。
因为要照顾谢禾,管事特意每个月加膳食费给铁全贵,让他自己开小灶,当作补贴谢禾。
铁全贵背妻养兔的形象,捞得不少府中下人的同情分,尤其是女眷,全身动弹不得,做丈夫的不离不休,背着她四处求医,不少人自问,能否做到铁全贵这个地步。
答案,不能。
不说妻子受伤不能动弹,就是妻子生不了儿子,只生闺女,这一条,大把男子休妻再娶,有家底的人不希望将来自己没儿子送终,有点讲究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庶子。
休妻,成为唯一出路。
一天,一个月,一年,都能坚持,至少有个期限,但谢禾这般康复之路遥遥无期,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这亦是当初老太爷特开恩典的原因。
用大菜刀把半边兔子一边为二,正想拿兔子块去洗,当他看到兔子腿上二个绿豆般大的小孔动作顿住了。
翻看兔子腿另一面,同样有着一样的孔。
又翻看放进篮子里另一前的兔子腿,有着一样的孔。
这孔口是当初烟熏兔子时用竹枝或木枝把兔子整个撑开时留下的。一般人会用三至五枝短小的竹枝或木枝把兔子的腹部撑开。
可是,他手上这一块六婶独特的撑法。
六婶喜欢把兔子每一处都熏到,她会利用削好的竹片条把兔子四只腿,对角撑起来,背、腹二面一起撑,这样能把兔子撑成扁平的块状。
可是,六婶做的烟熏兔子怎么会到相爷府?
这可是燕都一等一的正一品大官的府邸,就算六婶改行做烟熏兔子买卖,也不能把生意做到燕都,府里的采办管事更不会买。
想一圈,铁全贵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有人撑兔子的方法和六婶一样罢了。
没有再纠结,用热水清洗,斩块,放到泥锅里小火开煮。
“一模一样。”兔子块熟了,铁全贵夹起一块试吃,竟然和他记忆里的兔子一模一样,“阿禾,你也来试试。”
肉还不适合谢禾吃,铁全贵用勺子舀一点汤水,细心吹凉再送进谢禾和嘴巴里,几息后,谢禾发出奇怪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