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掌柜的来了吧?您座,您快来座啊!”蒋母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整个人却收拾的整整齐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以前出身殷实的人家。
“家里头乱,我眼睛又看不见,身体也不好,这屋子里头都是不还收拾的,我这个瞎老太婆什么都做不了!”蒋母一脸的感慨,一旁的蒋不还听了,忙去拉着蒋母的手,轻声安慰道:“娘啊,你陪着我,就是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蒋母一听,刚才还有些落寞的神色一下子就变的神采飞扬,她拍了拍蒋不还的手,抿着唇笑了:“好好好!你呀,还不快请掌柜的坐下!”
蒋不还忙朝顾筱婉说道:“掌柜的,这里头没有凳子,我去外头搬几张凳子来,您稍微等一下!”
顾筱婉见他要去忙活,忙说道:“你不用忙了,外头太阳正好,晒的人也暖和!老人家,你要不要一起出去晒晒太阳?”
说完,就上前去搀扶着蒋母,亲热的问道。
蒋母一下子就抓住了顾筱婉的手,激动地回复道:“要要,外头太阳好,咱们出去聊!”
然后,顾筱婉就搀扶着蒋母出去了,蒋不还在后头瞧见顾筱婉搀扶着蒋母出气,那副亲热的样子,还有母亲那舒心的笑声,蒋不还有片刻的失神,他单薄的身子已经站到了最后,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一身绛紫衣裳的掌柜的,亲热的搀扶着母亲出去了。
“不还……”许是到了外头没听到儿子的声音,蒋母又大声喊道。
蒋不还听闻,立马从呆愣中回过神来,马上就应了:“哎,娘……”
“快点,去给掌柜的倒茶啊!”蒋母听见儿子没声没响的,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人前是个榆木疙瘩,忙催促道:“掌柜的到我们家来,你连口水都不给人家喝啊!”
“是是是,我这就去!”蒋不还忙要跑去厨房倒水。
顾筱婉见状,拦道:“老人家,不用了,我们坐坐就走!”
蒋母嗔怪:“那怎么行呢?你们第一次到我家里来,怎么能不喝口茶再走呢!一定要喝,一定要喝!”
顾筱婉也不好再推脱了,给阿左使了个眼色,阿左便也跟着去了厨房帮忙去了。
没一会儿,蒋不还就端了一碗茶过来,递到顾筱婉的面前,脸上带着尴尬的神色:“掌柜的,我家里头没有茶杯,只要碗,您……”
顾筱婉没等蒋不还说完,伸手接过,沿着碗沿大口地喝了起来,这里头的茶叶只是一些茶叶沫子,虽然看着寒碜,但是兴许已经是这家人最好的礼遇了。
蒋不还见顾筱婉完全没有端郡主的架子,就这么大口喝了起来,也有一瞬间的征愣,不过,他马上就退到了一旁,双手垂在身前,等着顾筱婉说话。
但是,眼神却时不时地抬一抬,在顾筱婉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就立马挪开了。
顾筱婉正拉着蒋母的手和她说着体己的话,并没有看到蒋不还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蒋母听闻顾筱婉是来慰问自己的,也有些惊讶:“掌柜的,你说你这么忙,你怎么有时间来啊!我们……我们不需要的!”
顾筱婉从阿末的手里拿过一个红封,塞到了蒋母的手心里,说道:“老人家,您儿子在揽月阁工作勤恳,兢兢业业,有他这样一位好伙计在,揽月阁里头的事情我放心的很呢!以后,揽月阁还要多仰仗他呢!”
听顾筱婉说自己儿子的好,蒋母脸上也绽开了笑意:“不还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只是……”
刚刚绽开的笑意立马就变的落寞起来:“都怪我这个身体不中用,拖累了他了,要不是因为他爹死的早,我身体又不好,哎……”
蒋不还听完,也蹙眉说道:“娘,我不许你这么说,只要你好好的,无论怎么样,我都心甘情愿!”
顾筱婉听完,拍了拍蒋母的手安慰到:“老人家,你放心好了,有不还这样一个孝顺努力的孩子,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苦尽甘来的!”
蒋家的事情顾筱婉并不是很清楚,也只是听李凡说过,蒋家以前还算是殷实,只是因为蒋父去世,蒋母身体又遭遇大疾,殷实的家庭一下子跨了,为了治病,花光了积蓄不说,蒋不还还要卖身筹钱,哎,也算是可怜之人……
不过,可怜毕竟是暂时的,人只要有进取之心,肯定会苦尽甘来的!
几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将慰问品都给了蒋母和蒋不还,顾筱婉他们就要离开,顾筱婉好说歹说,说还要去看望一个伙计,蒋母这才作罢,却拉着顾筱婉的手不松开:“掌柜的,您下次来,可一定要在我家吃了饭在走。虽然我家里头粗茶淡饭,但是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只能这样报了!”
顾筱婉应了:“好,老人家,下次若是再来,我一定来叨扰您!”
与蒋母分别了之后,蒋不还送了顾筱婉出了院门,来到院门外头,顾筱婉一个没防备,就见蒋不还“扑通”一声跪在了顾筱婉的面前,磕着头感激地说道:“多谢掌柜的,多谢掌柜的!”
自从父亲死了,母亲重疾,家道中落之后,一直都只读圣贤书的蒋不还,这才真正了解到了生活的艰辛不易,和从高处跌落至尘埃时的不堪。
家里条件变坏时,刚开始还有一些朋友能帮着自己,可是这些,也只能说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借过一两次钱之后,别说是朋友了,就连亲人,也都再也没个好脸色了。
他与母亲变卖了家财,搬到这个地方来已经有不少的时间了,可是第一次上门的,竟然还是他的掌柜的!
那位天之骄子的安平郡主!
蒋不还心中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心中感动的要死!
也许,只有经历了人清冷暖,才会知道这难得情分的可贵!特别是身份如此高贵的一个人,能够屈尊将鬼的来探望,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要难!
看着顾筱婉今日穿的衣裳,蒋不还心中怎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也就是这样一位从细微之处都照顾的面面俱到的人,才会让人有生死相随的念头吧!
顾筱婉要上前去搀扶他,可是他跪着头磕的更凶了:“不还一定勤恳做事,一定不辜负姑娘的期望!”
顾筱婉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亲自上前扶他起来,说道:“困难是暂时的,只要你想要挣脱困境,苦尽甘来的日子终会到来,到时候,柳暗花明,又是一个艳阳天!”
蒋不还伸手狠狠地擦了一把脸,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但却斩钉截铁地说道:“掌柜的,多谢您,我省的,我一定会好好的做事,好好的照顾我娘!”
“嗯,若还有梦想的话,等一切都安稳了,再去追逐你的梦想,那将是一个极其美妙又痛苦的旅程,不过,人生苦短,不追求自己的梦想,等老了,肯定会感慨!”顾筱婉并不是一个劝诫师,但是见蒋不还这家子的状况,顾筱婉决定还是要多说两句。
这蒋不还现如今的状况与她穿越过来的状况相似,不过好在,当年家里的人都只是年幼,并无病痛,不像是蒋不还家中,还有一个重病患者,这未来的路……
崎岖漫长,也看他走不走的过去了!
顾筱婉今日的一番肺腑之言,原本只是真情流露,信口劝诫,没想到,蒋不还却一直都将她的话记在心里,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之后,他果真去追逐自己的梦想,虽然那样一条追梦的路坎坷崎岖,但是他终究是一步步爬了上去。
与蒋不还分别以后,顾筱婉坐上了马车要去探望古海了。
古海倒是留了个地址,寇海直接赶着马车去了古海当时应征时留下的地址,一路上,阿左想到刚才蒋不还家中的镜框,也唏嘘不已。
“姑娘,这位蒋公子,倒是个孝顺仁义的!”阿左唏嘘道,话语里似乎还有些摸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顾筱婉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是个孝子,这人虽现在贫穷,但是我相信,绝对不会穷太久的!”
这人孝顺仁义,又勤劳肯干,假以时日,一定会翻身的!
阿左也点点头:“但愿如此!”
然后也长叹了一口气,那语气里头的落寞和心疼,似乎紧跟着她的话语一闪而过。
顾筱婉微微地抬头,看了此刻已经如往常一般的阿左,心里头微微一动。
古海的家里离这里并不是很远,隔了三条街就到了,也同样是小巷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