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仪瑄见宋皎只顾捂脸,也不去挣扎也不呼救,安静的异常,倒是让他顺顺利利将人抱了个满怀.
可太子殿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他看看怀中的宋皎,眼中更多了几分笑意。
没有再回外间的原位上去,赵仪瑄拥着宋皎坐在了自己书桌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问:“偷偷摸摸地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想本太子了吧?”
宋皎尽量地蜷缩身子,一声不响。
只听赵仪瑄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极低的说:“你不回答,我就叫她进来了。”
宋皎猛然一颤!仍是掩着脸,却终于小声道:“别、别叫人!”
赵仪瑄道:“那你说啊,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跑到这儿来,这可是禁地,你难道不知道?”
原来宋皎捂着脸,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脸给那云良娣看见,这会儿听赵仪瑄的语气,那云良娣应该是在外间没进来,这才略略放松。
她从手指缝里往外瞧,除了赵仪瑄近在咫尺,向旁边扫了几回,果然没有发现其他人。
一念心安,她立刻大胆起来,忙挣扎着要跳下地,赵仪瑄将她拢住:“别动,除非你想叫他们听见。”
宋皎本来是心虚的,听了这两句便有些警觉:“你想干什么?”
赵仪瑄笑道:“我本来不想找你麻烦,你自己跑来……又怎么说?如果不是因为想见本太子,又是为什么?”
他说着脸上竟露出了思忖的表情,好像在考虑其他可能。
宋皎下意识地瞄了眼旁边桌上的折。
是啊,为什么她会跑到慎思阁来呢,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想念太子殿下。
但一时又实在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何况赵仪瑄并不是傻子,他嘴上那么说,心里难道一点儿猜疑都没有?
宋皎突然想起下午在太子寝宫,那散落地上的折子,当时那敞开的有关鹤州的折子甚是醒目,太子殿下总不会没留意到吧。
还有刚才他突然把云良娣唤来的种种言谈。
难道说……
她的心又惊又惧,感觉自己好像是被美味的诱饵引着进了陷阱的猎物,而身旁的太子殿下显然是已经逮住了那只猎物的猎人。
“你、”她几乎按捺不住:“你……”
赵仪瑄依旧笑微微地:“本太子怎么样?”
如果可能,宋皎早跳了起来,但她只是无能为力而徒劳地挣了挣。
可就算认定太子已经窥破一切,她也不能贸然主动地先掀开自己的底儿,万一有那么渺茫的机会是她猜错了呢,毕竟要是揭开谜底,太子就会知道她来是为了奏折,并且也已经看过了折子上的内容,到时候该怎么撕撸这件事。
赵仪瑄双臂一紧:“怎么,在跟我打哑谜吗?还真能忍……”说到最后一个“忍”字,他俯身过来,宋皎只觉着颈间一阵微微地刺痛,忍不住低呼了声。
她赶紧堵住自己的嘴,怕惊动外间的人。
赵仪瑄埋首在她的颈间,嗅着那股独一无二的叫他牵挂的香气,他含含糊糊地说道:“别动。”
宋皎不是不想动,而是想动也不能动,他们两人的身量本来就相差很大,赵仪瑄的怀抱就像是个牢不可破的监牢,将她囚禁于他的双臂跟腿上,寸步不能离。
她突然想起了刚才赵仪瑄跟云良娣的对话,只觉逃无可逃。
“殿下!”宋皎想推开他的脸,手指却不慎碰到了他微热的唇,“您的后宫美人就在这儿,你只管去就是了,何必只是为难我?!”
赵仪瑄仿佛低语了几句,叫人听不清楚。
她的脖子上更痒,仿佛被咬了一口,痒里多了一点点疼。
她极担心惊动了外面的人,便尽力揪住他的肩头衣裳,连推带打,不一会儿就喘起来:“殿下,我来,是有正经事,你要不要听!”
这一句话却有些效用。
太子停了动作,知道抬头看她了:“哦?什么正经事。”
宋皎颇有狗急而不能跳墙的窘迫,幸亏她急中生智,想到了一样救命的东西。
“殿下你先把我放开,我才好跟您细说。”
赵仪瑄非常的不情愿:“怎么了,又没有堵住你的嘴,抱着影响你说话了?从方才到现在你可没停下。”
“我有东西,有好东西给殿下!”宋皎只能泄露天机,顺势道:“我之所以来这儿也是为了面见殿下,好把这个东西献给殿下的。”
太子的眼睛里明显地闪过一点惊异,半信半疑的:“你、不会又是说谎吧。”
“是真真的,您放开我我拿给您看就是了。”
“在哪儿,本太子自己拿。”
他一边问,一边自作主张地用眼睛开始搜寻,扶着她肩头的手也仿佛要即刻开始探索。
幸亏宋皎自己先行一步,急急忙忙把袖子里的东西掏摸出来:“看,我并没有骗殿下。”
她手中握着个比巴掌还小的木盒子,做工倒是精致的,上面还带着封皮。
赵仪瑄愣住了,没想到宋皎真准备了“礼物”。
他这么一怔的功夫,宋皎连滚带爬从他腿上跳下地,刚要转出去,赵仪瑄探臂一挡:“就在这儿。”
宋皎只能站在他跟桌子之间,咬了咬牙,双手把那个匣子奉上:“下官是第一次蒙殿下召见,自觉不能空手而来,这个,是……是特意去香行里给殿下挑的,极昂贵的香。”
赵仪瑄非常吃惊地看着她:“当真,是给本太子的?”
“当然,除了殿下,谁还能配用这一……一种很难得稀有的香呢。”差点顺口把“一两银子一份”说出来。
赵仪瑄笑了笑,心里想起诸葛嵩说过她曾去过南市,那会他以为宋皎还有心思闲逛,原来是去给自己买东西了。
奇怪的是,这么一想,心里舒坦多了。
“怎么,就想到给本太子买这个呢?”他抬手从宋皎的手里接了过来,笑吟吟地问。
“因为、因为殿下好像很喜欢这种熏香,只不知合不合您的心意。”
宋皎奉承起人来也是有一套的,从太子的脸色看,这几句话显然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当然不缺这些东西,也没有特别地想要什么香,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她留下个喜欢熏香的印象。
赵仪瑄当然不会把那次跟她见面时候随口的一句问话,跟现在的“果”联系起来。他只觉着这个家伙也不算是个榆木疙瘩,还是很知情识趣的。
赵仪瑄将那小盒子拿在眼前,先扫了扫宋皎,便准备打开看看……手刚掀开那封皮,却发现封皮底下有些小字。
才要细看,眼角余光又瞧见宋皎扭头向身后张望。
赵仪瑄淡淡地说道:“不用看了,也不用担心,早走了。”
从开始他就知道,宋皎是怕给云若起看见她的脸的,所以故意的用云良娣来恐吓吓唬她,叫她不敢乱动乱嚷。
事实上早在他站起身来的时候,云若起已经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如今偌大的书房只他两人而已。
他本来是想好好戏弄一番宋皎的,但看在这礼物的份上,心情大好,便不舍得再叫她担惊受怕了。
果然宋皎听了这句,先是意外,继而缓缓地吁了口气。
赵仪瑄要打开香盒的手一停:“就这么怕给人知道你在这儿?”
“当……”宋皎没说完,忙停下来:“若是给人瞧见,怕有不必要的误会……不管是殿下还是下官而言,谨慎行事,才不至于有什么流言。”
赵仪瑄盯着小盒子:“什么流言,你是说就像是你跟豫王那些流言?你就要进东宫了,很快就可以名正言顺,不必惧怕。”
“我、我不进东宫!”宋皎终于按捺不住。
赵仪瑄脸色微沉,探手将盒子放在桌上:“为什么执意不肯,难道你还想另嫁他人?别忘了,你早就是本太子的人了。”
“我、我从没想过嫁人!至于过去的事,也跟殿下说过,那不过是一个意外。”
“意外?”赵仪瑄的眼神又冷了下来:“不用跟我口灿莲花的,谁不知道你跟豫王极好,今日留你在这里,他竟还巴巴地叫那个什么闲杂人等来带你走,我看……你是惦记着想进豫王府吧!”
宋皎面红耳赤:“我才没有,不管是豫王府还是什么别的……我从没想过!”
“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这样?”
“这样又如何?”宋皎咽了口唾沫:“我从来都只想安安稳稳的……当我的小官,或者逍遥于江湖都成,就是没想过嫁为人妇。”
“你是怕你的身份不好处置。”
“以前是,但现在……不全是。”
“什么意思?”
宋皎皱眉,她没想过要跟太子殿下谈心,更加不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这个人。
她嘀咕:“曾经有大师说……我命犯天煞孤星,一旦婚嫁必定克夫。”
赵仪瑄冷笑:“哪个大师,本太子派人打了他的坛口,说这些莫名言语欺瞒无知女子,实在该死,本太子且不信这一套。”
宋皎觉着自己实在不会是“无知女子”,但那背锅的大师却是子虚乌有,因为这句是宋皎临时捏造出来以搪塞赵仪瑄的。
她讪讪道:“殿下还是信的好,您毕竟是国之储君,不可冒险。”
赵仪瑄不以为然:“这样吧,你不如就试试看,你不是也恼恨着本太子吗,你若进了东宫,顺利把我克死,岂不是遂了你跟豫王的心愿吗?这么好的机会你哪里找去?啧啧,本太子这可是以德报怨啊。”
“殿下,”宋皎没了玩笑的心思,太子的霸道跟偏执可不容小觑,她深深呼吸:“承蒙厚爱,但我不会是你的妃嫔,现在不是,以后也绝对不是。”
赵仪瑄听出了这话里的决绝,他缓缓地坐直了:“你……”
“这是真话,是我不识好歹,没有福分,鸦雀配不上凤凰,”宋皎的身后就是沉重的檀木长桌,她的手摁在桌边上,却无法再退一寸,但虽然退无可退,她仍是想跟太子殿下说明白:“您也很清楚我的意思,请您恕罪,也求您恩准。”
“闭嘴!”赵仪瑄倾身而起,单掌一拍桌子,桌边上的木盒子被震的跳起来,竟啪地掉在地上。
盒子狠狠一摔竟自动打开,里间是个只有拇指大小的极精细的白色矮瓶,骨碌碌滚了出来。
赵仪瑄不由看过去。
宋皎看到一两银子落地,赶紧俯身去把它捡了起来,擦了擦瓶身,幸而没有摔碎。
她本来要放回桌上,想了想,还是毕恭毕敬地双手递给赵仪瑄:“殿下请息怒,我绝没有要惹您动怒之心。”
太子本来想一巴掌把这个玩意扇飞的,毕竟他又不是缺这个东西,只是在意这送东西的人而已。
如今人的心既然不在这儿,这东西又算什么。
但他看着宋皎半是认真地献宝的眼神,还是咬了咬牙,把那个瓶子抄在了手中。
一股脑地,赵仪瑄把瓶塞拔了出来,低头闻了闻,一股很清淡的香气,似乎带点玫瑰的香,还有些无法形容的清新气味,果然是他从没有闻过的。
他本来是赌气,可一闻之下,便将瓶子倒过来,顷刻,一滴清油似的东西从瓶中滑落,滴在他的左手上。
“这不是熏香,这……”赵仪瑄喃喃,思忖般看向宋皎。
宋皎张嘴又闭嘴,竭力把那份心虚藏的密不透风:“是、香行最新调制的,香确实是香的……吧?”
为表示诚意她主动闻了闻那瓷瓶,自觉这气味是极佳的,若是放在屋内,只怕也是满屋生香,不比王易清的那个差。
赵仪瑄哼了声,缓缓把那瓶子放回桌上:“宋皎,你该知道,本太子让你进东宫,有一万个法子,也不必你答应,我只是不想做的难看,而且确实你已经是我的人,你到本太子身边才是正理。”
不等宋皎说完,他又道:“你也不必跟我提那些大道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来是不来。”
宋皎觉着唇发干,却还是小声道:“不、不来。”
赵仪瑄道:“要怎么你才肯来。”
宋皎皱眉,继而摇头:“殿下,还是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以宋家的人的性命呢?”
宋皎心一颤:“殿下!”
“不行?那……以程残阳的命呢?”
“什么?”宋皎的手在桌上一扫,把那瓶子又撞倒了,骨碌碌,那白瓷瓶原地打了个转儿,瓶口慢慢渗出一点清油,很快,桌边的香气更浓郁了。
“你知道本太子在说什么。”赵仪瑄的目光跟宋皎的一碰,又在旁边的折子上扫过,然后漠然看向别处。
宋皎看的明白。
其实从刚才开始,宋皎就知道太子多半是猜到了自己到书房的意图,但她假装一无所知,拿出了那盒香。
而赵仪瑄也的确知道宋皎来书房是为了那“鹤州”的消息,并不是为了给他送什么香的,但太子也看破不说破,甚至……
在心底最深处,太子殿下情愿相信她真的只是来送香。
“为了区区一个宋皎,殿下至于做到这份上么?”宋皎深吸一口气,莫名有些发晕。
赵仪瑄道:“越是到不了手的,就越是非到手不可。还有,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今晚上留寝你在东宫,你真以为只是让你安稳睡一觉就走吗?”
他将她堵在桌边上:“本是想让你换回女装再……但如果你当真不识好歹,这样、也并无不可。”
双手一合,已经又将她拢住,只是宋皎身量不高,赵仪瑄索性将她的腰一掐,把人抱在桌上:“最好快点回答,本太子的耐心有限。”
迷迷糊糊的,宋皎举手挥了过去,这次赵仪瑄却是有所准备。
赵仪瑄一把攥住她的手:“我看你是恃宠而骄了。今晚给我好好地侍寝,明天就正告你的身份……本太子、一定……”他势在必得的,岂料脑中也觉着有些昏沉,像是困倦突然上涌。
赵仪瑄闭了闭眼睛,觉着事有古怪:“这是怎么、回事?”
意识都有些倦怠模糊,他用力地一摇头,看向怀中宋皎。
宋皎眉头微蹙,双眸也同样似开似闭。
“放、开!”忽然她一晃,额头垂下抵在了他的胸口,口中还不停地喃喃道:“打、打死你……”
赵仪瑄的唇角牵了牵,像笑,又没笑出来。
将宋皎紧紧地抱住,太子脚步踉跄,在即将往后倒下的瞬间叫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