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宋明给小缺拉出院子的时候,看到在外墙的旁边停着三四匹马,他正要细看, 小缺拿出了牵驴的力气将他拽离了现场。
宋明却是满心的疑惑,便问道:“那位大人是么来头,跟大哥有么重要的话,竟在这时候找到家里来?”
宋皎给他轻轻一推,顿时向后跌了过去。
桌上烛光给带的晃了晃,几乎熄灭,却又顽强地挺了起来。
他见小缺搭腔,便又道:“他后面那句可是玩笑?”
宋皎脸颊微红, 低头浅笑, 她素来施脂粉,天然清丽,如今身上的桃红之色映着脸颊上的薄晕,美玉宛然, 丽质天生,真当得起“人面桃花”四个字。
赵仪瑄看的呆了。
岂料就在宋皎的双腿碰到床边的时候, 夜色里突然响起一声喊叫,听着像是从墙外传来, 很是熟悉。
宋皎一愣,顿时清醒,她转头看向窗户:“这是……”
他的第一个经达成,剩下的, 便是……
扫了一眼身后的床, 太子一勾她的下颌,且吻着, 且动声色地逼得她向那边退去。
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喜欢听人家赞美自己的容貌的,连她也例外。
赵仪瑄却看也没看一眼, 只哑声道:“用管。今晚上没有人能进这个门。”
小缺敢再说,便道:“咱们去同月楼吧,忒远,如就近找个馆子吃一顿就行了。”
宋明道:“都听你的。”
“么玩笑?”
“他叫咱们走远些,今晚上要回去的那句。”
小缺听着,耷拉着脑袋道:“我也晓得,等咱们吃了饭再回来看看就是了,要是他走了最好,要是他走……”
宋明想通,便叹了口气:“过也是,大哥明儿就要出京了,这恐怕是来给他送别的同僚吧?”
小缺却突然想起了下午时候宋皎那坐立安的样子,便道:“同僚嘛,未必,算来倒是个大债主。”
“么?”宋明没听清楚。
两人便在街边上的一个小酒馆内坐了,要了两碗面一个菜,他们两个又喝酒,又弄一整桌的菜,过一刻钟就经吃完了。
大眼瞪小眼的,小缺觉着这会儿回去太早了,便又同宋明出来闲逛,一边问他:“这次你打算跟着主子出京,姨娘真的答应吗?”
宋明道:“我当然敢说谎。”
小缺才跟他说了实话:“其实,主子早打算好了,明儿启程后,就叫徐大人把你们以后日用的银子,以及主子一些拿走的书啊、用具之类都送到你们那去,这样你们日后也愁花销。没想到你竟摸了来,你没回府里吗?”
宋明听了他的话,低头寻思:“大哥总是替我们想的周到……多亏我来了,然你们走了我再赶上,还知如何呢。我没有回那府里,上回被诳了回去,还害的大哥为我挨了打,我才回去了呢。”
他嘀咕了这句,问道:“大哥这次外派,府里没说么?”
小缺道:“太太当然是舍得,可也没办法,老爷那里仍是想尽法子的为二爷周旋呢,所以近来主子都回去了。免得又给聒噪心烦。”
宋明道:“他还死心要救二哥吗?”
小缺说道:“先前因给拿入诏狱,倒是老实了一阵,可过了那阵后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又给朱姨娘整天的哭闹,所以又贼心死了。”
宋明哼了声:“我别的想,只想他千万别胡闹牵连大哥就行了。”
两人乱走了一阵,有些累了,便沿路回来看看情形,谁知才到巷口,就听到里头一声叫嚷。
小缺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事,赶忙拔腿往前飞奔。
宋明却听到这声音熟悉,赶紧跟着向前。
两人快到门口的时候,却见地上倒着一个人,旁边还围着两三个。
小缺盯着那倒地的人看,心里有种妙的预感,果然,跑近了才发现这是别人,赫然正是宋申吉!
而在宋申吉边上围着的,除了宋府的家丁外,其中还有一人,正是魏氏。
魏氏正战战兢兢的:“怎么、怎么回事?”
宋申吉在地上哼哼了几声,叫道:“你是么人,竟敢对我动手,你知知道,我是御史台宋侍御的……”
他还没有叫嚷完,对方便冷冷地说道:“你想死的,就闭嘴。”
宋申吉吓得打了个嗝,神奇地停了下来。
此刻因小缺跟宋明也到了跟前,宋申吉跟魏氏也都看见了他们,一时像是见到救星,宋申吉急忙问道:“小缺,夜光在在家里?”
小缺抬头看天,好像突然变成了聋子,么也没听见。
魏氏却看向宋明:“老三,你怎么也在这儿?”
宋明愿意理会宋申吉,却能理魏氏,忙上前行了个礼:“太太,我、我是来找大哥的。”
“是吗?你见着她了?”魏氏惊喜地问。
“见、见是见着了,”宋明隐隐猜到宋申吉是来做么的,竟有些愿回答:“我是听说大哥明儿要走,所以要跟他一起走的。这半夜里,太太又跑来做么?”
魏氏看了眼宋申吉,又看看身前挡在门边的人——她认得诸葛嵩,所以也知是么来头。
她只小声地跟宋明道:“我也是因为夜光明儿要出京,我、我放心下……准备了点东西给她送来,可是……”
宋明看了眼小缺,也看了看诸葛嵩,便道:“太太,您来的巧……”
小缺一皱眉头,等三爷说完,也开了口:“太太,白天那么多时候,多少东西送来,偏赶着晚上,何况要送东西,您一个人来就行了,何必还劳动老爷呢。”
宋申吉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闻言怒道:“混账东西,这是你做下人能说的话?”
料诸葛嵩从旁冷然道:“宋侍御今夜有事,管是谁都许打扰,你们都请回吧,再聒噪下去,我就客气了。”
宋申吉给他冰冷的语气镇住,竟敢叫嚣。
但他既然来了,又甘心就这么离开。
小缺是最有数的那个,知道诸葛嵩的“客气”,可是单纯地打上一顿那么简单,他便低声对魏氏道:“太太,您还是请回吧,现如今主子正跟一位‘大人’商议极要紧的朝廷大事,十万火急,可容得别人打扰。若您实在想见,如明儿赶早?兴许能成。”
“真的?!”魏氏吓了一跳,并怀疑小缺的话,却下意识地担心自己打扰了宋皎的“正事”,她忐忑地回头看向丈夫:“既然这样……倒是能在这功夫惊扰的,老爷,咱们如先回去吧?”
宋申吉的嘴唇掀动了两下,他今晚上拉着魏氏过来,过是借口送东西,想要让魏氏再劝劝宋皎,既然要走了,总该为了宋洤再尽一把力,没想到竟是这样。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诸葛嵩一眼,得降低了声音:“谈事情总要有个结束的,要然我们就等在这儿,多等一会儿无妨,也打扰了。”
小缺觉着这个家伙是真知道么叫“见棺材掉泪”,他索性管,只看向诸葛嵩。
侍卫长点点头,右手抬起,轻轻地打了个手势。
无声无息而快若闪电的,几道人影知从何处闪出,宋申吉吃惊地:“你们……”话未说完,后颈上被一记手刀狠狠砍中,他整个人委顿在地。
魏氏惊异着,几乎按捺住叫起来,小缺赶着走过去:“太太最好别出声。”
宋明也赶到她的身旁,此时那出现的几人,把宋申吉连同跟着他来的两个仆人尽数打翻,拖死狗一样提溜着向后去了,魏氏忍住颤声道:“你们是要……”
诸葛嵩道:“您请回吧,看在宋侍御的面上,会为难您,至于他们,也都会送回府里,明儿泼点凉水便能醒。”
夜色中,宋明看着诸葛嵩冰冷的脸色,以及这些人雷霆万钧的行事,他心中打了个哆嗦,便悄悄地劝魏氏:“太太回吧,这会儿还无事,别再听老爷的话搅扰,真弄得可收拾就好了。”
魏氏本就想生事,听宋申吉性命无碍,便忙道:“好……那我们先回。”她战战兢兢地转身,突然想起来,便俯身把地上两个包袱拎起,对小缺道:“我、我也知道明儿能能见着夜光,这些东西,是我收拾了的,你……”
她没有说完,而眼中经有泪涌了出来:“你跟她说,是我这当娘的,对她住。”
小缺虽然平日里觉着这大太太性子太软,给宋申吉拿捏的很死,可她心底却是坏的,小缺叹了口气:“太太您放心吧,我会好生照看主子的。”
宋明也道:“是的大娘,我也会跟着大哥,贴身照料他的。您别担心。”
魏氏看看两人,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好吧。我走了。”
马车转头,带着昏迷的宋申吉跟流泪的魏氏众人离开,门前又恢复了平静。
宋明跟小缺目送那马车消失眼前,宋明慢慢回头看向身后的诸葛嵩:“你……”
夜影中,诸葛嵩的目光向着身后门口处瞟了眼,淡淡道:“你们也请回吧,自去寻住处。”
宋明大为骇异:“么寻住处,难成那位大人今晚上要……”
诸葛嵩有些躁了:“想跟他们一样下场的话就立刻退下。”
“这是么话……”宋明到底年少气盛:“你们到底是……”
说时迟那时快,小缺把手中的包袱一扔,扑火似的上来拉住他:“三爷,你跟我来,跟我来。”
他可想地上再倒一个宋明,魏氏给的两个包袱经够沉的了,再加上宋明,他可是拖动的。
好歹地,小缺挽着包袱,拉着宋三爷一起去了。
诸葛嵩缓缓地吁了口气,又看了眼那紧闭的院门,眼中,却有淡淡的忧色。
而与此同时在院中的门内,一门之隔,宋皎的手摁在门闩上,手指微微地有些发颤。
她一动动地站着,微微低着头。
先前她听出是宋申吉的声音,隐隐地似还有母亲,竟按捺住,到底奔了出来。
隔着门,她听见了魏氏临去的那几句话。
毕竟是她的母亲,此刻心灵相通似的,宋皎知道母亲心里是真切的难过,因为她的心中,也一阵阵地涌痛。
她低着头,泪无声无息地一滴滴掉落,正在这时侯,一只手从后面探过来,握住她搭在门闩上的手。
赵仪瑄道:“他们走了,你可放心了吧。”
宋皎没动。
夜影中她桃红的衫子颜色略深,但太子看到,那浅浅珠光的缎子正瑟瑟地。
“你是因为觉着要分别了才这样?”赵仪瑄想了想,云淡风轻地说道:“大了明儿你回去说声,你去宁州了,虚惊一场,岂是皆大欢喜。”
宋皎听到这里,便醒悟过来,她抬起头,擦了擦眼中泪:“是,我……刚才、被风吹了眼。”
“在本太子面前你大可必这样,”赵仪瑄笑了声,握住她的手引着她缓步向屋里走去,且走且说道:“你该为宋申吉庆幸,今日本太子带的是诸葛嵩,倘若带的是朱厌,宋申吉倒下就再也起来了。”
他的声音高低,足以让院墙外的诸葛侍卫长听得清清楚楚。
宋皎微怔:“朱厌……是谁?”
赵仪瑄道:“你最好别跟他照面。过也未必,最近正琢磨着把诸葛嵩换了。”
“么?”宋皎诧异起来:“为么换侍卫长?”
赵仪瑄哼道:“他胆子太大了,办事力,欺上瞒下。”
“这可能,”宋皎虽然常常暗中抱怨诸葛嵩,但对于他的人品是毫无怀疑,尤其是诸葛嵩对于太子,是绝会有二心。她忙道:“是是有么误会?侍卫长对殿下是最忠心的是么?”
赵仪瑄微微一笑:“他确实忠心,就是忠心过头了才惹人恨。要是你那天替他说了那句话,今日才带他过来。”
宋皎越发迷糊:“我懂……么忠心过头,我又说么了?怎么我记得?”
此刻两人走到屋门口,夜风吹拂,赵仪瑄环顾这静谧的院落,听着草丛中的虫鸣,轻声道:“没么。你也用在意,从这刻起,要再提其他人了,好么?”
赵仪瑄方才过是看宋皎因为魏氏伤心,所以故意地说起这些,引开她的注意力罢了,如今见目的达成,自然见好就收。
他推开门,拉着宋皎入内,堂屋中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太子索性就摁着在门板上亲了一阵。
黑暗中,只有两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从堂屋中到了卧房,宋皎始终并没有任何的抗拒,甚至并没有出声叫他停或者别的。
赵仪瑄心里的喜欢翻腾,但同时又有点莫名的忐忑。
于是,他故意地在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这才听到宋皎闷哼出声。
“夜光……怎么这样乖?”他按捺住问道。
宋皎抬手遮住眼,过了片刻才小声道:“殿下,是喜欢这样么……”
赵仪瑄将她的手挪开,她有些惊慌地眨了眨眼,又忙转开头去。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觉着她可能是在怕羞:“那次本太子稀里糊涂的,只记得抱了一个人,都知道是你,连脸都没看清楚,真是暴殄天物……是是还伤着你了?”
提到“伤”,宋皎打了个哆嗦,果然是心有余悸。
她咬着唇红着脸的,本想多言的,可还是忍住小声道:“求殿下……务必轻些。”
太子意味深长地笑了:“放心,这次会伤着夜光。”
赵仪瑄且说,且去摆弄那裙子的系带,却料他从做这种事,又因心急,一小心竟把活扣拉成了死结。
他经没法儿等待了,又愿意让宋皎看出自己的紧张,便索性去理会那个结,而只胡乱地将裙摆推高。
他察觉宋皎瑟缩了一下,但除此之外,竟没有动。
桃红色是最挑肤色的,肤色略暗,便会显得更暗淡。
但如今在太子面前的,却是桃花跟雪色相映生辉,任凭是谁看了都无法把持的曼妙美好。
与此同时,太子嗅到那熟悉的曾叫他魂守舍的香气,此时竟越发浓郁了,好像整个室内都是这种缭绕的香气。
太子鬼使神差地俯身,在那雪玉上深深一嗅。
这次他确认了,这香确实的是从宋皎的身上散出来的,就算是新鲜胰皂的味道都压住的天生香气。
他果然是捡到了宝。
“夜光……”太子彻底的迷醉其中了,身由己地只是连声唤她的名字:“夜光,夜光……”
声音之中都带了自禁的颤意。
宋皎听着耳畔太子的叫声,那种心跳而晕眩的感觉又席卷而来。
她猛然又想起见萤山的那次,有些恐惧,但又有些期待,她很难形容这种心情,但与此同时,她还记得另一件事。
她必须要做的那一件。
“殿下……”宋皎深深呼吸:“我能能、求殿下一件事,”
“你说,”赵仪瑄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昔的平稳:“一万件、也应你!”
“殿下,”宋皎攥了攥自己的手,暗暗把手指送到唇边咬了咬,借着那点疼她道:“求殿下别拦着我、嗯……出京好吗?”
“好……”头晕目眩的,赵仪瑄刚要出口,突然间察觉到对:“么?”
他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向宋皎,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
宋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放大:“我、陪殿下这回……殿下您,许我出京……可好?”
如果说赵仪瑄刚才还是在暖炉子里,那这会儿,他可是置身在冰天雪地了,而且还衣衫凌乱且单薄的。
太子抬起头来,眼底的沉沦正在一点点的消退:“你再说一遍。”
宋皎并没有再说,因为她知道太子经听见了。
同时她察觉太子的声音开始恢复原本的冷静,且冷意正在渐重。
今天晚上,她确实是甘心情愿地陪赵仪瑄的。
在程府跟颜文语的那些话,宋皎记得清楚。
连颜文语都说,太子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真为她动了情。
宋皎并怀疑太子的情,但是宋皎认为……太子为她动心动情,跟所谓“一时兴起”并冲突。
他可以动心,也可以是一时兴起的动心。
毕竟东宫里有娘娘们,还有新鲜的江南舞姬,还有……更多的待选的京内贵女们,要身份有身份,要风情有风情,要新鲜有新鲜,哪个比她强。
而太子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便三番两次袭扰,甚至从京内追到永安镇,大概就是因为没有得手,故而越发惦记放。
所以她……只要满足了太子,让他如愿以偿,兴许他的执念就会那么强了。
宋皎是想用这一夕之欢,换太子让她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把你当(……)你却把我当(……)
狗狗受伤了嘤嘤嘤!感谢在2021-08-02 10:00:30~2021-08-02 16:4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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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听了这句话, 虽觉着自己是么“宝”,但太子的意思显然是说她丑。
他想起在魏家的惨痛经历。
当时在永安镇,他为了避开太子殿下,简直把自己当成了溜墙根的耗子,来回悄然无声,低头缩颈,生恐一小心撞入太子的眼。
但就在这时候, 宋皎突然知道了那声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