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昙害怕那些持枪的人再追上来,所以她扛着祁灿一口气跑出了很远的距离,一直到跑出了游乐场,拐入一家不起眼的服装店,辛昙才疲惫的停下脚步。
辛昙小心翼翼的将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中的祁灿放在铺了一层衣服的地面上。因为祁灿是后背受伤,所以辛昙只能让他趴着。
她看见了祁灿后肩胛骨处一片浓郁的红色,尝试着伸出手堵住伤口,但她又想到自己的手上全是丧尸的鲜血,她害怕感染,束手无策。
辛昙迷茫了一瞬,有种自暴自弃的冲动,但也仅仅是一瞬,她立刻在收银台上找到了一盒还剩一半的餐巾纸,一层又一层的按在了祁灿的后肩胛骨的伤口上。餐巾纸刚覆上去,便被鲜血打湿染红。
“药……止血药……”辛昙呆呆的呢喃,然后开始在她迟钝的大脑中搜寻附近的药店或是医院。
祁灿察觉到辛昙慌张无措的情绪,他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能虚弱的开口说话:“昙、昙昙,不要慌,我不会死的。”
辛昙手臂被为替梁芊挡枪被子弹击中,自己身上明明都有那么多被丧尸咬出的伤口,她流了那么多的血,都没有哭。然而,在祁灿开口的那一刹那,辛昙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
“对不起阿灿,我好没有用,我一直是你的拖累,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可我什么都没能为你做。”自祁灿找到她之后,她便生出了这种想法,她认为自己是祁灿的拖累。她哭着说:“甚至现在你因为我受伤了,我却连哪里有医院都想不起来。”
祁灿喘着粗气,努力支起身子,想要安慰辛昙,但辛昙紧接着就说:“你告诉我,哪里有医院,我去给你找药。”
“这是哪儿?”祁灿问。
辛昙哽咽着说:“我从游乐场跑出来了,然后一直往左跑的。”
“那你继续往左,那里有一个诊所。”祁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辛昙把他按回去,然后立刻站起身,从架子上将衣服都扯下来,盖在祁灿的身上,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虽然辛昙的身体因为血清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属于丧尸的僵硬还没有褪去,她不比为了一口吃的要疯跑的其他丧尸,她并不擅长跑步。
在漆黑的夜色中,她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才看见了祁灿口中的诊所。
诊所的门紧闭,辛昙忍着着急敲了敲门,待到无人回应之后,她便将手臂曲了起来,然后用手肘一下一下的撞门。
铁门被她撞出了巨大的声响,惹得附近的丧尸被声音吸引来看热闹,辛昙请求他们的帮助,他们就上前来帮她撞门。
坚硬的铁门被撞出了凹陷,最后一下剧烈的撞击之后,铁门被撞开,辛昙因为惯性的缘故摔倒在地。
有只丧尸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辛昙愣了愣,然后说:“谢谢!”
丧尸慢悠悠的和他的同伴们离开。
辛昙这才走进诊所中,诊所非常干净整洁,并未遭受丧尸的袭击,她在诊所的病床上看见了一具已经腐烂了大半的尸体,穿着白大褂,是这家诊所的主人。
辛昙来不及想太多,立刻拿了塑料袋装绷带、酒精、碘伏。然后她的目光转向药柜,药柜里的药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还用便签贴上了用途,所以她很快就收集齐了她需要的药物。
在离开前,她目光不自觉的又看向了那具因为死去多时而腐烂的尸体。这位医生锁上门是为保持尸体的体面,将药物分门别类写好用途又是这位医生留下的最后的善良。
辛昙面对着病床的方向向这位医生鞠了一躬,在走出门外的时候她将被撞开的铁门小心翼翼的合拢,然后便往回跑。
她总想着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这样就能快一点回去救祁灿了。在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她摔了一跤。
辛昙手忙脚乱的将地上散落的药品与绷带捡起来,正在这时,她看见街对角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辛昙连忙往旁边一躲,发现是一瘸一拐但骂骂咧咧的梁芊,以及冷漠的陆啸。他们的身后,跟着死里逃生狼狈不堪的救援军小分队。
“……对,那只丧尸穿着鸦青色的卫衣,眼睛是红色的。之后那个人给那只丧尸挡了一枪,然后那只丧尸趁着丧尸潮的时候,带着他跑了,我们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陆啸聪明绝顶,他想到什么,去看梁芊,说:“所以傍晚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穿着鸦青色卫衣的女的,是丧尸?梁芊……你的实验是不是成功了?”
“关你屁事。”
陆啸没理会梁芊的恶劣态度,对着身后的人说:“无论是不是,我们都要找到那只丧尸,把她和梁芊都送到盛城。”
“那我们分头行动!”
“这周围还是有不少丧尸的,小心行动。”
“……”
那些人四散开来,辛昙听着他们说话,心中发冷。等到确认了他们离开之后,辛昙才往回跑。
不多时,她便跑了回去。祁灿还静静的趴在地上,但已经昏了过去。
辛昙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到一边,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摆放整齐,然后便犯了难,因为她并不会处理伤口。
不过祁灿的情况在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因为他的伤口到现在都还在往外渗血。辛昙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
在拿起酒精消毒的时候,辛昙脑海中忽的闪过许多破碎的片段——她的爸爸是医生,在还没和妈妈离婚之前,爸爸总喜欢拉着她和她说一些医学知识,她很喜欢听,并且会很认真的记住。
后来爸爸妈妈离婚了,她度过了高中三年,填报志愿的时候她却没有选择学医。不过在上大学之后,她依旧会时常去图书馆借阅一些和医学有关的书籍。
辛昙忘记了很多事,甚至连她爸爸的面容都已经模糊不清,记不清楚他的声音,但唯有她认真学习的医学知识,正在一点一点的往外蹦。
辛昙庆幸她会看那么多的书,哪怕她懂得的只是上的知识。她有了知识的充盈之后,慌乱的心渐渐的平静,她按照在书中所学,小心翼翼的帮祁灿清理伤口、止血。
等到这两个步骤结束之后,辛昙已是满头大汗。这儿的光线昏暗,让她的眼睛酸涩不已。
接下来便是取出子弹。
辛昙小心的用手术刀划开伤口,却在取出子弹的时候犯了难。她没有从诊所中找到取出子弹的镊子。
辛昙抬起手,看着她被酒精冲刷过的手,然后面不改色的掰断了她两根尖利的爪子,露出柔软的指腹来。
她的指尖渗了血,她也没管,而是直接用酒精冲刷手掌,等到重新冲刷干净手上祁灿的血迹,指尖的血也自发停住了。
然后,辛昙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没有了尖利长爪的两根手指,一点一点的试图将祁灿伤口中的子弹取出来。
辛昙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她这时候也没别的方法了。所幸子弹是取出来了,祁灿还幸运的没有出现大出血情况。她用双氧水与碘伏清洗消毒后,勉强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是缝合伤口。辛昙不会,她只会绣十字绣,她安慰自己应该差不多。
辛昙找出了针与医用棉线,颤巍巍的开始给祁灿进行缝合。她的手虽然因为紧张一直在抖,但落针却是极稳的。她感激自己绣过十字绣,然后在祁灿的伤处缝出了一条弯弯扭扭但有点可爱的蜈蚣。
等一切做完之后,辛昙满头大汗的瘫倒在地,但看祁灿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她也松了一口气。
辛昙在给祁灿处理伤口的时候为了方便,把他的衣服都剪开了,现在她怕祁灿着凉,索性摸着黑把衣服也给缝好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祁灿苏醒。
辛昙怕治疗手段太过于粗糙,祁灿会感染发烧,所以一整晚都不敢有所懈怠,注意着他的体温。
“阿灿,一定要醒过来。”辛昙漂亮的红色眼眸中全是担忧,昨夜见了太多血掀起的波澜在对祁灿的担忧中沉寂。
……
天光破晓。
辛昙在将近凌晨的时候睡熟了,但她没有睡得太久,因为她敏锐的听见了外面传来的沉重脚步声。这脚步声,她昨晚曾听到过——那些人还没有放弃找她!
辛昙很怕那些人,因为他们想要伤害她,最后真的伤害了祁灿。所以,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将祁灿从地上拉起来,让他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承担祁灿身体的大半重量。
她吃力的半扛着祁灿走到门边,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早已银装素裹,地面铺上了一层洁白柔软的雪毯,现在,还正有片片素雪自天空落下。
辛昙看见那些人正在一间一间商铺的找人,趁着他们进入一间商铺的时候,她带着祁灿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但距离最近的街拐角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辛昙没能在那些人出来之前到达,反而和他们撞了个正着。
负责搜查这条街的两人立刻冲上前来,挡住辛昙,拿枪指着她。那人说:“不许动!”
辛昙下意识的将祁灿往后移,不安的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两人。在其中一人拿枪指着她的时候,另一个人想要去拉扯昏迷的祁灿,辛昙立刻开始反抗。
她不许他们再伤害祁灿!
然而,持枪的人毫不犹豫的给了辛昙一枪,辛昙惊惶侧身,子弹擦着她的太阳穴过去,喷射出一条血线。
辛昙本身是不愿意伤人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任由这两个人将子弹打入她的身体中。她自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然后毫不犹豫的扑向那两人。
两人都未曾想过辛昙太阳穴擦伤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战斗力,还被她夺去了手/枪,但好在辛昙不会用,两人赤手空拳的同辛昙打了起来。
辛昙打人和打丧尸没有任何区别,尤其是在见了血之后,她便隐隐会有失去理智的趋势。当其中一人被她咬伤了脖颈极速尸化,扑向另一人的时候,她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辛昙跌坐在地上,鲜血滴答滴答的从她太阳穴顺着脸颊滑落,血滴摔在被白雪覆盖的地面,晕染开淡淡的红色。她的眼睛里,似乎已经被这鲜红覆盖。
直到她看见摔落在地的祁灿,他的手搭在雪地上,露出手腕上的一根缀了一串金黄星星的头绳。
“阿灿……”辛昙挣扎着拽住祁灿冰冷的大手,忍着身体上伤口过多的不适,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拉起祁灿。
祁灿大半个人的重量都挂在辛昙的身上,让她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在雪地上留下出一串凌乱的脚印,时不时滴落的鲜血将地面染红,流下一条蜿蜒的血线。
不知过去了多久,脚印与鲜血被覆盖,辛昙终于筋疲力竭,和祁灿一起摔倒在了雪地上。
辛昙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她看着苍白的天空,眼角滑落出的眼泪没入鬓边的黑发,冰冷刺骨。
“对不起……”
阿灿,你本不该与我一起经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