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神历十万定卯虚年。
司法神君谢执转世渡劫成功, 天道降下飞升雷, 其原神重归法兽真身,回到天庭。
彼时,已是天帝和卿君结婚契的第十五年。
司法神君重新归位,天宫神庭都是一片欣然喜悦。
唯独司法神君本人, 面色寂寥身影孑然, 一身月衫风骨出尘,比之十几年前, 看起来更为清冷深沉了些。
元神回归那日,按照天规例律, 神祇则当去往帝殿参拜天帝。
月宫摘星台。
白月看着从九重阶下徐徐走来的谢执, 轻轻一笑, “谢执,好久不见。孤一直在等你回来。”
谢执抬起头, 如山般苍寂的眼神深邃讳莫从她面庞一寸寸滑过,注视她良久,方才缓缓垂头, “臣,拜见帝君。”
他握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腰间垂下来的一个荷包。
荷包里, 装着一缕头发, 那是他在凡间的爱妻小月留给他的。
“起来吧。”白月上前扶起他, 温声道,“司法神殿一直为你留着,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天庭不能没有你。”
谢执喉间微微涌动, 抬头正要说话, 却见一道挺拔玄色身影从另旁走过来,手掌扶上了面前人的腰,漫不经心道,“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儿。”
谢执没有抬头,只用余光扫了眼来人的长袍衣摆,玄黑色的双极绣金朝服,与面前女子身上的锈纹同出一辙,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是谁。
谢执眼眸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脚下,“臣先告退。”
“哦,这不是谢司法么。”不料旁边那男人却好似终于发现他的存在,懒懒出声叫住了他。“谢司法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执仍旧没有抬头,只敛目淡道,“见过魔神君,今日方元神归位,特来此拜见帝君。”
白月瞥了眼归无胤,对谢执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孤会在凌霄殿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帝君。”谢执看也未看二人,行礼后转身离去。
等到谢执走远,白月才微微斜眼瞟着归无胤,“你方才,故意的?”
“是。”他毫不避讳承认。
见白月皱眉,他霸道地用双臂禁锢住她,俯身在她耳边哑声道,“我只是给他提个醒,如今已不是在凡界,叫他分清楚什么是轮回什么是现实。”
如今这个女人已是他的妻,任何人不能觊觎。
当初白月怜惜谢执元神转世,曾在他的轮回境中投进一根发丝助他早日度过心结。
归无胤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白月的一根头发丝会幻化为谢执的心结,成为他在凡间的爱人。
这件事他忍了,一直藏在心了从没和白月争执过。
可如今谢执回来了,若还放不下对她的妄念,那就不要怪他手段极端了。
归无胤低头,咬住白月的耳廓,在唇齿间狠狠地碾磨,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般凶狠。
占有欲十足。
“嘶……”白月拍了他一巴掌,揉着生疼的耳垂,“你属狗的吗,滚远点。”
“你是我的。”他拉着俊脸,霸道地宣告,“不准你看别的男人!”
白月白他一眼。
都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这人还这么幼稚。
“晚上自己睡榻去!”她决定惩罚他,瞪他一眼。
归无胤默不作声,看着白月下了摘星台,又皱眉看着方才谢执远去的九重阶,烦躁地按捺下心里的杂乱。
在这上天入地三界当中,不管谁他都有自信,在他面前不够一根手指头的。
白月也懒得看那些男人一眼。
婚后这十来年,他和白月水乳交融琴瑟和鸣,过得极是快活。
快活得他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可唯独这个谢执,是归无胤心里的一根刺。
因为他知道,谢执在白月心里,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位。
他越想越烦躁,伸手捏了捏后脖子。
*
晚间,白月忙完后回到月殿,正准备唤侍女进来伺候更衣。
结果一转身,果见归无胤高大的身子歪在榻上,面无表情盯着她,一副打算要冷战的样子。
白月不理,接过婢女递来的热云巾擦了擦手,进温池房去跑了个放松澡出来,用灵力把头发烘干后,便自顾进了寝殿里间休息。
从头到尾没有理会被她冷落在榻上的归无胤。
归无胤心里一堵,心脏往下沉,哼,果然,谢执回来了,现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也不稀罕和他同床就寝了。
女人的心都是善变的。
女人压根就没有心!!!
他磨了磨牙,也翻了个身,故意把动作弄得砰砰作响,见里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气得不行,二话不说灭了宫灯闭上双眼。
两人莫名其妙冷战了。
二日凌霄殿朝会。
天宫群臣齐齐贺迎司法神君归位。
白月坐在凌霄宝座上,看着下面谢执,盈盈而笑,似乎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平常轻柔了几分。
归无胤就坐在她左下首不远处,脸色那叫一个黑,盯着谢执的眼神像是两把锥子,能将他戳出窟窿。
谢执似有所觉,不明所以抬眸,冷淡地扫了眼归无胤。
两人视线隔着大殿诸君相汇,碰撞出锋锐的火花。
谢执盯他几眼,忽然明白了什么般,嘲讽一笑,又侧首,故意对着上面正在和其他神官说话的白月笑了笑。
白月见状,自然是如沐春风般回了他一个笑:啊,孤最欣赏的能臣终于回来了,孤以后肩上的重担不知要减轻多少啊,实在是欣慰至极。
归无胤却见他二人在大殿上公然眉目传情,气得头冒青烟。
下了朝会,谢执又故意留下来,单独向白月禀报了些奏务。
两人在殿中长谈了多久,归无胤就在殿外抓心挠肺脑补了多久。
等到奏务终于谈完,谢执神清气爽从殿中走出来,含笑看了归无胤一眼,甩甩两袖轻衫扬长而去。
归无胤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个谢执,就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当初就不该在北冥大战中救下他!
他走进去,看着仍旧坐在案前忙碌的白月,扬起下颌,不动声色地问,“你刚刚都和他谈什么了,要这么久。”
白月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看你昨晚那副样子,不是打算和我来个冷战三天三夜吗,怎么这才第一天就忍不住主动来说话了。
她暗暗一笑,“没谈什么,也就是些公务,之前他没回来前,司法神殿的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如今他回来,自然该由他亲自接手了。”白月随口道。
可归无胤哪里肯信,阴阳怪气道,“既然是公务,让他司法殿的属官去交接不就行了,何必你亲自来。”
白月微微扬眉,定定看他一眼,“我看你是很喜欢睡书榻是吧。”
归无胤:“……”不喜欢!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书榻又冷又硬还窄,没有抱着她睡在云床上舒服。
她的腰比绸缎还软,她的皮肤比鹿奶还滑,她的呼吸是香的嘴唇是软的,发丝也是软的,就连脚趾也一粒粒跟翡翠白玉珠似的。
她用脚勾着他脖子时,他会埋下头一颗一颗地亲过去,直到她蜷起脚背,他再往上吻去。
但现在,他就是梗着脖子不肯承认,“对,我就是喜欢睡榻。”
他加重语气,生怕她发现不了自己在跟她赌气似的。
白月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归无胤正偏着头生气,心里打鼓,她怎么还不来哄自己。
不由悄咪咪侧头瞟了她一眼,正好瞧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冷着脸咳嗽一声,继续生气。
“那你就继续睡榻吧。”白月轻飘飘道。
归无胤脸色结冰,霍然起身,走出大殿。
下午,他派随侍来传消息,他回魔神殿了,不来她的月宫了。
白月听了表示:“哦。”终于能清闲几日。
从成婚到现在,每晚他都要,白月白天要应付繁重的三界政务,晚上要应付如狼似虎的男人。
若不是她这些年灵力愈发深厚,还真有点吃不消。
他回魔神殿住几日也好,让她缓缓。
白月揉了揉自己的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现在谢执回来了,政务能被他分担去一半,以后归无胤那疯男人再没日没夜缠着自己,就能多抽分些时间应付了。
免得他总是一天到晚深闺怨妇一般怨念她不陪他。
“男人成婚后都这么黏人的吗?”白月疑惑。
好友韩芃君对此表示:是的!!!!!
成婚后的男人非常黏人!不仅黏人,脸皮还非常厚,不吃羞耻,没有下限!
白月听完韩芃君的吐槽,笑了,“白逍一向是这么个人,风流不正经,你吃不消吧?”
韩芃君支支吾吾,眼神游移,脸上闪过恼羞,“倒也没有吃不消,只是前阵子诊出喜脉,想让他节制些。”
“哦,你怀孕了?”白月惊喜地伸手去摸她的肚子,“这是好事啊。”
韩芃君想到自从白逍得知她有孕后,在床笫间的那些新花样,不禁老脸一红,“哎呀总之这成了婚的男人,真是没羞没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白月想到归无胤这么大个人了,还要用分居这种幼稚的行为来和她冷战,不禁深以为然点头,“确实。”
韩芃君以为俩人说的是同一件事,想到某些经验可能在白月以后孕胎时也用得上,便附耳悄悄在白月耳边低语了几句,白月镇定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神微妙地觑着她,“你们俩玩儿得挺大啊……”
韩芃君面不改色,“男人在这方面总是能无师自通的,起初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和哪个女人尝试过,才这么有经验。”
“结果?”白月八卦地挑眉。
“他在凡间买了几大箱春房话本子。”韩芃君面无表情扯了个假笑。
白天咂唇点头,“是那家伙会干出来的事。”
就算身居高位,两个女人闲着没事时,也会聚在一起吐槽交流一下自家和男人的闺房之乐。
这在白月和韩芃君两个既是最好朋友,也是妯娌关系的二人身上常发生,见怪不怪。
就在归无胤回到魔神殿冷战的几天,谢执照常出入月宫,谁都看得出,司法神君重新归位后有多得帝君的器重。
狂二见了,心里替自己老大召集,虽说这些年他们几个跟着老大鸡犬升天,在天庭上也逐渐变得咸鱼起来,没什么斗志了。
可现在事关老大的正牌夫君地位,怎么允许被谢执那小白莲给威胁到。
他们几个纷纷给归无胤出馊主意。
“老大,您不如这样,趁着帝君从凌霄殿忙完回去时,穿一袭若隐若现的纱衣在瑶池月下跳舞,帝君一定会被您的美貌惊艳,然后回心转意,从此夜夜独宠。”
“不不不,我觉得此计不好。应该这样:帝君亲手下厨熬一碗并蒂莲子羹汤,趁着帝君身心疲乏之时送去,再小意温柔地给她捏肩捶背,帝君一定会感动您的痴情,从此夜夜独宠。”
“这就落了下乘,不如这样,老大将司法神殿的十万法典连夜背得滚瓜烂熟,然后去帝君面前告诉她,不是非谢执不可!帝君自然会明白您的一片痴心。保准对您从此夜夜独宠。”
归无胤眯起危险长眸,“你们这些下三流的损招,究竟从哪里学来的,也敢用在老子身上!”
狂二拿出一本《暴君每晚跪着求我宠幸他》,乐不可支道,“民间话本上,这上面啥招都有,即便主角被打入冷宫,也有办法重新夺回恩宠,那暴君最后还为了冷宫女主遣散后宫放弃一统天下了呢,呜呜呜真是太感人了。”
归无胤劈手撕掉话本,指着殿外冷冷道,“都给老子滚出去,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二天晚上。
白月早早批完奏简,回月宫时经过瑶池,见到归无胤穿着一身琉璃华彩的白纱长袍,背着双手,站在瑶池似乎是在赏月。
她端详半晌,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便遣了侍女上前询问。
侍女上前:“君上,帝君问您在此处作甚。”
归无胤高冷地答,“本君在此赏月喂鱼。”
侍女回去对着白月如实禀报,白月听了,“哦,那孤就不打扰他的兴致,先回去休息了。”
归无胤咬牙,“……”
三天晚上。
白月照例批完奏简回到月宫,经过瑶池,再次见到归无胤坐在瑶池花园的白玉石桌前,面前放着一个碧玉碗羹,外加一个汤匙,碗里还冒着热气,闻起来还怪香的。
这又是在干什么?
这回白月亲自走上前去,看了他几眼,放柔语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坐在这儿干什么。”
这便是有意给他台阶下了,如果他愿意松软,两人便能就此和好。
归无胤却不冷不热道了句,“我饿了,吃点宵夜。”
白月一听,还是这般冷冰冰的语气,只得叹气,“好吧,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归无胤双眸喷火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气得咬紧了后槽牙,他就不信了!
四日晚上。
白月终于将谢执司法神殿堆积的事务全部交接完毕,可以回去好好松闲几日了。
她闲适地往月宫走去,想着终于有空去哄哄她赌气的小娇夫。
分居几日,也有些想他了。
那男人看着冷心冷情,可动起情来浑身都是烫的,她是火,他便是一点就着的柴。十几年习惯了抱着他睡觉,一时间床榻空荡,别说,还真有几分不习惯,总觉得身边缺少点什么。
身后随侍从的一群人拥着白月回到月宫神殿,还未走到殿门,便见到一道高大挺拔的黑袍身影站在那儿。
白月笑了笑,对身后的随侍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说完,她不疾不徐朝着男人走去。
还有一段距离走到他面前时,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忽然开始沉声念道:“天条法典其一:尊天敬地、不违天意。其二:心系正途、不生邪念。其三:恪守天道、不做逆行。……其十:不畏邪扰,不惧厄劫。”
白月步伐顿住,几分诧异地看着他。
归无胤紧紧看着她,口中仍旧不停,他将天规法典在她面前一字不漏背了出来。
神情认真,一丝不苟。
白月看着看着,眼中忽然溢出几分温柔的笑意,她就那样端详着面前这个男人,耳中听着他低沉轻唤的诵念声。
许久,他停下声音,定定看着她,眼里涌动着难言的情愫和思念。
“背完了?”她问。
“还没有。”他答。
“怎么不继续背了。”她又问。
“背不下去了。”他抵着舌根说。
“原来没背熟?”白月好笑。
“不是。”男人上前几步,将她扣进怀里,“你这样专注的看着我,实在让我分心,我背不下去了。”
“只想狠狠吻你。”他俯身下来,劈头盖脸擒住她的唇,动作激烈得仿佛是要把这些天堆积的冷落和痴怨都告诉她。
好让她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白月抬手抱住他,伸脚踢开了寝殿的门,两人一路激吻一路步伐混乱地朝殿中走去。
碰倒了玄关架上的灵器花瓶,挥落了屏风旁的剑架,撞得阁间的水晶石珠帘哗啦作响,珠帘晶石散碎下来,弹跳在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地砖上,也没人去理会。
赤红与玄黑的衣袍一件一件落在地上。
冠冕被大手摘取,青丝散落到汗津津的胸膛,钢铁的硬和绵软的柔无隙紧贴。
白月低头,唇瓣寸寸印在他身,撑在他头两边,笑得妖娆轻懒,点点他鼻梁,“你这小肚鸡肠的男人啊,连君臣情谊的醋也要吃。自己说,这回是不是错了?”
归无胤眼神幽欲一暗,翻身夺回主导权,声音沙哑磨人,“待会儿便叫你知道是谁错了。”
披散黑发的宽阔脊背一路往下探去源泉,白月颤着眼睫,情不自禁拱起了脚背。
她闭上双眼,不知怎地想到了那天韩芃君在她耳边窃语的那些闺秘荤话,心道:男人为了取悦心爱的女人,果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过,唔,她喜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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