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敢信,胡子峰也把这份惊喜接得稳稳当当。
他心里清楚,他只是一个举子,这整个京城中和他一样身份的人成百上千,以其说他被国公府选中,不如说他是被……那人选中。
胡子峰心下欢喜,试探着给国公府写了信。
楚云梨接到信,盛装打扮后出了门。
理国公挑在这个时候给她定亲,只是定了一个寒门举子,一来是想满足女儿心愿,二来,也是再一次向皇上表明他没有不臣之心。
朝中官员想要拉拢结党,再没有比姻亲关系更稳固的。所以,家中儿女的亲事,都不会乱结。凡结亲,自然是有其中深意。
而理国公的女儿和离之后,他再一次让她低嫁,这一回,甚至比上次更加低。
宫中的皇上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本来因为人证越来越多,有些动摇的心,又稳了起来。
理国公如果真有那想法,不可能让女儿低嫁到这种地步。堂堂国公府嫡女,嫁一个寒门举子……一时间,皇上都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把国公府逼得太狠了,让人委屈到这种地步?
楚云梨不知道皇上的想法,但她知道,皇上只要不是昏聩的人,应该就能看到理国公再一次向他表的决心。
欢欢喜喜地出门会情郎,二人约在书肆门口见。
随着媒人离开胡子峰租的院子,二人定下婚事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楚云梨到了书肆门口,发现不只是胡子峰在,李梅寒竟然也在。
二人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互相看不上,要不是因为都是斯文的读书人,大概都要打起来了。
看到她人,二人不约而同上前一步,察觉到对方动作,互瞪了一眼。胡子峰忍不住了,强调道:“李大人,这是我未婚妻。”
李梅寒心里痛得滴血,又悔又恨:“这是我妻子。”
胡子峰冷哼:“早就不是了。没想到李大人已经考中了探花,记性还这么差。现如今,她是我未婚妻,跟你没关系,你离她远一点,若是再要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楚云梨含笑上前,看也不看李梅寒,安抚道:“别生气,跟不相干的人,咱们犯不着多废话。先进去看书,一会儿我们再去茶楼吃点心,那边安静,能好好说话。”
被心上人轻言细语安抚,胡子峰心里欢喜,当真不再理会李梅寒,伸手一引:“贺姑娘,请!”
再是欢喜,他也不敢唐突了佳人。
眼见二人携手进门,李梅寒忍不住道:“欢心,你当真这样绝情?当真不再和我再续前缘了吗?曾经你说过,要和我相守一辈子的,你都忘了吗?”
说着这些,他眼中满是痛楚。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痴情呢。好像楚云梨才是那个负心汉。
楚云梨回头:“你还说过不骗我,结果呢?”
李梅寒哑然:“我就骗了你一次,你就不能原谅我一回吗?你又怎知,他不会骗你呢?”
“我不会原谅你。”楚云梨认真道:“如果他骗了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胡子峰急忙表忠心:“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不会骗你。”
李梅寒:“……”
人家那边男子低头浅笑,女子含笑回望,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二人之间的脉脉情意。李梅寒心里堵得难受,眼见她不太可能回头,他咬牙道:“欢心,你别后悔!”
闻言,楚云梨回头:“你想让我怎么后悔?”
李梅寒冷哼。
这么足的底气,楚云梨顿时来了兴致,问:“有人找你了?”
李梅寒心头一跳,她没后悔,他先后悔自己的冲动了,立即道:“没!”
他这么着急反驳,几乎是明摆着告诉楚云梨这里面有事。
楚云梨若有所思。
上辈子,贺欢心死的时候当今皇上还病重,二皇子因为外家出事和一些别的事,被皇上连连训斥。新帝没登基,她也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
看来,应该是有人找过李梅寒了。
楚云梨试探着问:“是谁找了你,你能告诉我吗?”
肯定是不能的。楚云梨明白这个道理,李梅寒也明白,听到她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问,他眉心一皱,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
“你别胡说!”
楚云梨扬眉,抬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幕后的人找你,应该是给了你足够的好处。他能给的,国公府也能给。既然是条件,那就有商量的余地。我们谈谈吧。”
李梅寒退后!后一步:“没有人!”
楚云梨点点头:“你一边想要再续前缘,一边又在后头害我。这就是你说的情深似海?”
李梅寒心咬牙道:“让我告诉你可以,你跟他退亲。”
楚云梨摇头:“你换一个条件。”
“那我就还是不要知道了。”楚云梨转身就走。
要是真被这样的人拿捏,那才是笑话。
李梅寒站在门口,看着二人携手进门,气得咬牙切齿。
楚云梨与胡子峰在书肆待了一个时辰,又去喝了茶,然后才分开。
对于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夜不归宿,其实挺罕见的。
但楚云梨此时也顾不得了。
夜幕降临,楚云梨早早歇下,等丫鬟退出去。她翻窗出了酒楼,去了一间绣坊,很快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男子衣衫,直奔李梅寒租的院子。
之前李梅寒住的是贺欢心的嫁妆宅子,后来她卖掉了,牙行那边自然催他搬。
囊中羞涩李梅寒租了一个小院,后来叶家人赶到,他有了银子,又重新换了一个有四五间院子的小院住。
这边整条巷子都是这种小院,到了夜里也不安静。哪怕是深夜,也还有人来往。
楚云梨走在其中并不显眼,到了李梅寒院子外后,她观望了一圈,趁着没人,脚下一跃,上了墙头,直接翻了进去。
院子里烛火已灭,很明显已经睡下了。楚云梨找了一圈,在正房中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两人。虽然看不清里面是谁,但应该是李梅寒。
李母守寡多年,不可能有两个人睡。
而这正房,也不可能是下人睡的地。楚云梨掀开窗户,翻了进去。
纤细的女子睡在床外面,楚云梨抬手把人敲晕,然后,掐住了李梅寒的脖子。
李梅寒睡得正熟,忽然发觉喘不过气。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前站了一个人,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你是谁?”
他被掐,声音有些哑。
楚云梨并没有变声:“是我。”
李梅寒心里更加害!害怕,他记忆中的贺欢心是一个温柔的大家闺秀,说话都不会大声,何时变得这样神出鬼没了?
“你做什么?”
楚云梨轻笑一声:“你别害怕,我不杀你,但是呢,你得告诉我找你的人是谁,又让你做什么?你若是老实,我就放了你。你要是不说实话,我的手就会抖,我这一抖……你大概就嗝了……”
什么嗝了?
“欢心,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李梅寒试着大叫,发现自己用尽力气也只是哼哼,根本叫不出来。身边的叶媛清像是睡死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
楚云梨淡然道:“不怕告诉你,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没有任何人发现,现在的我本应该好好的睡在酒楼里。你就是死了,也跟我无关。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中探花,得以入朝为官,就这么死了……好像有点可惜哦。”
李梅寒:“……”
他就是不甘心才挣扎的。可越是挣扎,越是找她,国公府打压越狠。他才会听了幕后主使的话,想要陷害国公府。今日在书肆外,他也是忍不住了才开口说那句话。
或许,国公府早就知道了幕后之人的算计。否则又怎么可能躲开第一波陷害呢?
本来那日他接到的任务是等到国公府下狱,他就交出一个国公爷收受贿赂的账本,如此,他人证物证俱在。国公府再无翻身之力。
可没想到,国公府那么快反应过来,那些本应该进到库房的东西只送到了门口就被带走。李梅寒随即又接到了那人传的话,让他按兵不动,等着吩咐。
刚才他已经接到了,让他明日就去刑部,说他亲眼看到国公爷和刚被抓的贪官来往,还在蛤城中的那些贪官家中拿到国公爷和那些人来往的信件。
眼见李梅寒眼神闪躲不肯说话,楚云梨手中收紧,冷笑道:“你今日说我别后悔,看来吩咐给你的事你应该还没办,我杀了你,后面的人应该要另外找人,也算是给他们添了堵……给仇人添堵的事,我向来喜欢干。”
李梅寒听着这些,只觉脖子被越收越紧,让他呼吸困难,急忙趁着还能出一点声哑着嗓子开口:“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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