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好了。”
无论是因为不想认亲,还是不想费精力应付面前?女人,楚云梨都没想与她多见面。飞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瓶递了过去。
云如意伸手?接过。
她捏着瓷瓶,试探着道?:“其实?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解药给他?”
这话听着有点怪,楚云梨反问:“你难道?不是余新眉求你来的?”
余新眉并没有求。
纯粹是云如意自己闲着无事跑的这一趟。但?她不能说。两人毫无旧情,她特意跑来见也忒奇怪了
可她心里压得?太久,有些难受,也想让面前?的女子怀疑。母女俩不能认亲,若是能做到双方心里有数,就更好了。
“不是,我看?你最近花了不少银子,手?头应该挺紧,所以才……”
楚云梨打断她:“若是不乐意买,就将?东西留下,银子带走。我们两人无亲无故,我可不想承你这份情。”
庞月篱年?轻不轻,可不是需要母亲照顾的孩子,云如意多年?以来不闻不问,如今忽然想起?来了,庞月篱就非得?配合着与她母女情深吗?
上?辈子,她可没有等到这位母亲,更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并且,庞月篱也没听说过任何双云山庄庄主夫人出事的消息。由此可见,这位母亲的爱女之?情,大概只是一阵心血来潮。
她板起?脸,云如意心里一沉。
大家都是聪明人,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她感?觉面前?的女子一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是,面前?女子很明显没有和自己的相认的想法。
想到此,云如意面色微白:“宫主,我只是买解药。”
早就这么说,哪儿这些事?
在楚云梨通透的目光中,云如意脑中一片空白,很快起?身告辞,几乎是落荒而逃。
另一边,柳璨宇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平时也没人来探望自己,那个?瘸腿汉子下手?一次比一次狠。他认为不能这么下去。
在瘸腿汉子又一次试图灌他药时,他没有入往常一般忍着滚烫咽下,而是一偏头,那碗药结实?泼在了他的脖颈和胸口上?。
瘸腿汉子恍若未见,手?中的药碗一空,他一句话不多说,
转身就走。
快过午时,余新眉照旧来探望他。
柳璨宇伸手?指着自己的脖颈:“他故意烫我。”
他声音嘶哑,听得?人心里格外难受。
余新眉面色不变:“定是你自己打翻的,华叔最是细心不过的人。你再想跟我同住,也不要找这样的借口。”
柳璨宇:“……”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你不信我?”
余新眉面色漠然:“难道?你不想跟我同住?”
想一起?住是一回事,可这个?瘸腿男人从第一天起?就开始虐待他也是事实?。柳璨宇看?着女子漠然的脸,两人认识多年?,曾经也同床共枕过,他知道?女子待人冷漠,但?对他却格外不同。
如今……好像她对他已经和外人一样了。
柳璨宇顺势承认:“是,我想和你成亲。”
“我不想。”余新眉认真看?着他的眼:“看?在我们多年?感?情的份上?,我把你救了回来。但?再多的,你别强求。你要是让我为难,我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柳璨宇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余新眉之?前?冲他动手?时,他就早该想到两人的感?情已经不在。
柳璨宇点点头:“我不勉强你,但?我不要他再伺候我。”
余新眉眉心蹙起?:“你还是想与我同住?”
如果能够离开忠院自然是好,柳璨宇试探着问:“可以吗?”
“当然可,你不要后悔就行。”余新眉说干就干,立刻吩咐人进来把他抬走。
她这般好说话,柳璨宇心里愈发没底,一路提心吊胆。看?着熟悉的景致,他此时才真的有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余新眉身为庄主的亲传弟子,住的院子算是双云山庄最好的院子之?一。
屋舍宽敞明亮,院子里花草错落有致,还有不少人伺候。看?到余新眉回来,纷纷行礼。
“来人,把他给我弄去后面的屋子。”
听到这话,管事一脸为难:“可后面的院子都满了。”
“那就把他放屋檐下,要屋檐下没地方,就直接给我放后院。”她眼神漠然:“我这院子里的事,你们不要传出去。”
管事立刻表忠心:“小的一定闭紧嘴,也会让底下的人住口。”
柳璨宇听到
这番话,不安的心愈发忐忑:“师姐,你是不是跟我玩笑?”
余新眉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回头。
下人们听到主子的吩咐时就已经明白,这个?男人是主子特意接回来折磨的,他们不用太客气。
去后院的这一路,柳璨宇被两个?壮汉抬着。
他身上?的骨头刚接,哪里经得?起?这样挪动?
走动间,柳璨宇这节身上?各处都在疼痛,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好不容易被放下,还是放在了地上?。
柳璨宇看?着碧蓝的天空,心里想着,这当真是以天为被。
到了此刻,他心里再无一丝侥幸,余新眉对他,当真是一点点感?情都没有,之?所以会接他回来,就是为了折磨于他。
这女人疯了吗?
为了接他,可是花了一百万两!
她花这么多银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想到此,柳璨宇活生生打了个?寒颤。他心里害怕,刚刚落地,就已经在思量着离开的法子。
可这里是余新眉的私宅,想要离开……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柳璨宇不想坐以待毙,闭上?眼睛,在一片疼痛铝寻找自己的一线生机。渐渐地,天色晚了下来,碧蓝的天空忽然有阴云聚集,有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柳璨宇霍然睁眼,看?到天色早已大变,周围黑沉沉一片,眼看?就要落大雨了。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这连屋都没有,这大雨一下,他整个?人肯定得?成落汤鸡。如今他中着毒,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再被这雨一淋,肯定会发高热。
余新眉故意折磨他,肯定不会帮他请大夫,那么,等着他的就是一个?死?字。想到那样的后果,柳璨宇心跳如擂鼓,心里害怕不已,急忙大喊:“我还在这。”
大喊也只是他以为的,他拼尽了全力,喊得?胸腔疼痛,也就比猫叫声大不了多少。
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很多,每个?人都要轮值,后院其实?一直都有人。看?到天要下雨,也有人注意着躺在院子里的他。
阴云滚滚,大雨倾盆而下。
到底还是有人看?不过去,出手?把他拖到了屋檐下。
柳璨宇刚才以为自己只有发热这一条路走,有人对自己伸出援
手?,他顿时满心感?激:“谢谢。”
来人不愿意多说,转身就走。
柳璨宇却不想放过这唯一一个?肯帮助自己的人,伸手?拽住他的衣摆:“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来人皱了皱眉:“不能。”
柳璨宇眨掉脸上?的雨水,道?:“这个?院子里有没有住着一个?受伤的半大少年??”
来人没有回答,不耐烦问:“你想做甚?”
虽然没有答话,可柳璨宇已经听出来,面前?的人并没有否认柳浩住在这里的事,他心想大喜:“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到了这里。”
来人头也不回,很快进了屋。
大雨下了一夜,哪怕是躺在屋檐下有瓦片遮身,柳璨宇还是被溅出来的雨湿了大半,他又冷又饿,还没有药喝。
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了。
铁腿汉子虽然不耐烦那些,但?至少会给他饭吃,给他药喝……余新眉当真是狠心,还不如一个?外人。
渐渐地,他的头昏昏沉沉,即将?陷入黑暗前?,他似乎看?到了熟悉的半大少年?缓缓过来。
柳璨宇下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铺上?,虽然是粗布,但?也比之?前?躺在湿冷的地上?要好得?多。他嘴唇干裂,喉咙也痛,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
他稍微一动,又觉得?周身疼痛,缓缓侧头,看?到窗边站着一个?半大少年?。
少年?抱着剑,看?着窗外的雨,似乎正在发呆。
柳璨宇想要喝水,还想要喝药,努力半天,才动了一下手?。
柳浩习武之?人,本来也暗中注意着床上?人的动静,听到这一声响,立刻回头。
父子两人时隔多日,在这个?简陋的屋中终于对上?了视线。
柳璨宇勉强扯出一抹笑。
柳浩没有笑。
柳璨宇见他面色冷淡,顾不得?喉咙疼痛,嘶哑着声音道?:“浩儿,我好想你。”
“如果你没给我下毒,这番话我还是信的。”柳浩微微侧身,并不靠近床边。
柳璨宇苦笑:“浩儿,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想照顾你,给你下毒实?在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权宜之?计。本来我就打算,就算你娘不肯救我,我也会把解药给你。只是我没想到,庞月
篱那个?女人诡诈,直接抢了我的药。”
说了这么大一通话,他累得?胸口起?伏。本就苍白的面色变成了惨白,眼底发青,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口气。
柳浩心情复杂得?很。
当初他身在农家,日子过得?并不好。后来柳璨宇把他接上?了山,让他吃饱饭,教他武功,待他格外温和,还要收他做弟子。
那段日子里,柳浩感?觉得?到,如果真的自己拜他为师,从此以后便一步登天。
可惜这世上?之?事变幻莫测,事情急转直下。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冲他下毒。
被认为是最亲的人的背叛,让他格外难以接受。
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我会帮你请个?大夫。”丢下一句话,柳浩消失在雨里。
柳璨宇苦笑,虽然儿子恨上?了他,但?还是看?不得?他死?,总算是又一次捡回了小命。
可这样的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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