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美意打起精神, 还为自己上了点脂粉,赶到开元帝帐篷里时,是半个时辰后。
开元帝看到她进门, 立刻丢下手中的弓箭,两步奔到门口, 顺手将她揽入怀中:“公主, 听说你病了,现在如何了?”
康美意昨天才落胎, 此时身子正虚弱,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养养就好了。”
看她面色苍白, 开元帝面露担忧:“我让部落里的巫医来帮你瞧瞧?”
“不!”康美意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哪怕曾经她听说过部落中的巫医只会用一些草药胡乱包扎,也不敢让巫医来帮自己把脉。万一被瞧出来,她可就完了。
话出口, 她用察觉语气太急太快太狠,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怕羞,不敢见外人。”
开元帝倒也不强求, 颔首道:“若你有需要, 尽管跟我说。”说着, 手指还在她脸上划过, 对那细腻的触感留恋不, 忍不住弯腰吻了下。
康美意强忍着才没有推开他, 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发不自然。
皇上看出来了她的不乐意, 不过, 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临国女子羞涩。
成亲了就好了。
他格外惦记这个小美人:“今日找你来,是我想在入冬之前回到韦州, 我们俩这婚事……我总是又想,还是觉得在这里办了才好。”
之前康美意想留住孩子,所以才想着婚事越快越好。
如今腹中的孩子没了,她便也不着急,听到这提议,她有些迟疑,可想到性情大变的妹妹若是得知她再次试图推迟婚期,怕是又要发疯,当即羞涩地低下头:“都听你的。”
看她纠结,开元帝本以为又会被拒绝,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欢喜之下,他弯腰将人拦腰抱起转了好几个圈,又激动地将人压在了榻上,唇也随之覆下。
康美意变了脸色,急忙伸手去推。
察觉到她的推拒,开元帝并无不悦,笑着道:“咱们部落中人,补办婚事也挺多,不会有人说闲话的。再有,你是朕的皇后,也没人敢说……”语罢,唇再次落下。
康美意怕他真要强迫自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颤着声音解释:“我们两人成亲,没有事前禀告父亲经很不对,临国女子婚前失贞……我实在接受不了……”
太过害怕,她眼泪夺眶而出。
开元帝并没有强迫女子的嗜好,再有,这还是一国公主,事关两国联姻,他不想一开始就把人给得罪了。看到她的眼泪,他伸手抹去,坐起了身:“我武国男儿不会强迫女子,婚期就定在八日后,你回去准备。若有需要的,尽管派人来告诉我。”
说着,还将她拉起身,整理好了衣衫,好生送回了帐篷。
康美意在帐篷门口与他道别,进了帐篷后拍了拍胸口,满心都是后怕。一抬眼,就看到桌案前坐着自己妹妹。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皱眉道:“有事?”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我就是想问一下,婚期定下了没?”
“八日后。”康美意没好气道:“如你所愿,赶紧走吧,看了你就烦。”
楚云梨还得去山脚看那位统领,免得又被人动了手脚,站起身就走。
她这么听话,康美意颇不习惯。
山脚下的帐篷里,楚云梨进门时,床上的人还在昏睡之中。不过身上再没有发热,呼吸也平和不少。
看到她进来,平安飞快起身:“姑娘,您来了!”
楚云梨嗯了一声:“昨晚如何?”
平安欢喜道:“一切都好,统领还喝了些粥。”
楚云梨吩咐:“得换药了,你先出去。”
有了昨天的先例,平安对此并不抵触,乖乖的退了出去。
楚云梨掏出银针开始针灸,今日要轻松得多,刚扎好针,忽然听到外头有争执声,似乎是陈绍玉找了过来,非要闯进来找她。
楚云梨盘算了一下时间,起身走到门口:“何事?”
陈绍玉冲到近前:“你明明说早上会给我送东西……”
他面色发白,一手捂着腹部,额头上满是冷汗。
“本来是这样。”楚云梨面色淡淡:“可是昨晚我姐姐找我深谈了一番,那时我就说过,申时再给你送。”
听到这话,陈绍玉眼前一黑。
此时他经开始隐隐作痛,根本就熬不到中午,申时……他会死的。
不过,面前女子的话也说得很明白,本来她无意为难,是康美意惹恼了她才会如此。
一时间,饶是陈绍玉对心上人无怨无悔,此时也难免生出了一点怨气。明明就有求于人,惹她做什么?康美意当真在乎他么?
眼瞅着陈绍玉没有离开的意思,楚云梨提醒:“你安心回去等着,最好睡一觉。否则,怕是很难捱。”
听了这话,陈绍玉不敢多留,急忙回帐篷躺着。
这种时候,争权夺利和心上人都没那么要紧,重要的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楚云梨回去拔针,又重新帮榻上的人换了药,正包扎呢,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她抬眼望去,对上那熟悉的目光,手顿了顿,低下头看了下正包扎的伤口。暗自叹息,这一回也忒惨了。
若是她再来晚点,两人怕是又要错过。
“二姑娘,你怎会在此?”
楚云梨垂下眼眸:“你伤得很重,高热惊厥,咽不下东西。眼瞅着就要不成了,你身边的平安找到了我。刚好我有一些父亲给的秘药,便给你用上了。”
“多谢二姑娘。”林颔说着,似乎想起身行礼。
“别动。”楚云梨摁住他肩膀:“还没包扎完。”
林颔看着她的眉眼,忽然道:“以前我都没听说过姑娘会医。”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楚云梨轻哼一声: “身边的小随都能背叛,你也是好样的。”
到底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林颔微愣。这女子是在担忧他?
这也提醒了他在受伤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揉了揉眉心:“平安。”
平安探头进来,满脸不可置信,下一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到了床前。
“统领,您醒了?饿不饿?”
林颔沉声问:“陈绍玉呢?”
“他……”平安看了一眼楚云梨:“刚被姑娘给打发走了。”
楚云梨微笑:“你刚醒,重伤未愈,还是养伤要紧。”
林颔沉默:“我想见他!”
平安有些急,无论什么样的大事都不如统领的伤势要紧。正想劝说,却听到边上女子道:“你出去,我帮你劝。”
两日的相处,加上林颔确实醒了,平安对她深信不疑,立即就退了出去。
楚云梨端起边上的药碗,往里加了一枚药丸,然后喂给林颔。
对于喝药,林颔是不抵触的,只是两人不熟,他不太好意思让人家喂,用完好的那只手接过一饮而尽。正打算躺下,才发现自己上半身不着寸缕,顿时脸颊升腾起一股热意。
楚云梨帮他盖好被子:“别乱动,养好伤再说。”
林颔垂下眼眸:“多谢二姑娘。日后姑娘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但凡姑娘有所求,我一定竭尽全力。”
听到他道谢,楚云梨眼神意味深长:“这可是你说的。”
不知怎的,在她的目光中,林颔愈发不自在,总觉得……像是被调戏了似的。
但很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不让他厌恶。
走出帐篷,楚云梨想到什么问身侧的平安:“你家统领有妻室么?”
平安偷瞄她神情,低声道:“有个未婚妻。”
楚云梨挺意外。就听平安又道:“那是与统领指腹为婚的姑娘,临启程前,那边正闹着要退亲。”说到这里,平安有些愤愤:“听说是嫌弃统领太冷淡,卑职想不明白,那种对所有姑娘都温柔以待只会吟几句酸诗的小白脸有哪里好。”
听了最后一句满腹怨气的话,楚云梨心下了然,林颔的未婚妻应该是另有心上人……简直忒惨了。
回帐篷的路上,楚云梨又被人拦下。这一回是陈绍玉身边的人,直接跪到了她面前,几乎是涕泪横流:“姑娘,您千万去瞧瞧我家主子,您若不去,小的会被打死。”
此时的陈绍玉大概恨不得死过去,楚云梨是很乐意看他的惨状的,当即脚下一转:“带路。”
下人满脸感激,忙不迭起身在前引路。
帐篷里的陈绍玉痛得厉害,打发了所有人,独自在榻上翻滚。听到门口有人进来,侧头看到一抹纤细身影,急忙奔下床,却因为太过疼痛,一脚踩空,直接摔倒了地上。
他眼神里满是哀求:“美茹,给我解药……”
楚云梨蹲在她面前,掏出一个瓷瓶。
陈绍玉见状大喜,急忙伸手去夺。楚云梨动作飞快,在他即将触碰到瓷瓶时,手指一收:“我说了申时才给,出尔反尔不太好。你想提前拿到解药也可,我问你几句话,你老实回答。”
这种时候,别说只是问话,就算是让陈绍玉杀人,只要能让他摆脱当下的痛苦,他都会义无反顾。
“你问。”
楚云梨垂眸看着他的脸:“平福是谁收买的?”又补充:“你要是不老实,我不会再给你一颗药,痛死活该。”
本来陈绍玉还有些别的想法,毕竟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做下的错事,听到这最后一句,心底里的侥幸尽去:“是我。”
若是没记错,在京城时,陈绍玉和林颔就算认识,也不会熟到哪去,更不可能结下恩怨。他动手……应该就是为了这军中的权势,说到底,还是为了康美意!
“还真的是你?”
陈绍玉深呼吸两口气,稍稍缓解了身上疼痛:“来的一路上,林颔忙着赶路,丝毫不顾及你们姐妹,美意被折腾得哭了几次……”
楚云梨收回瓷瓶,站起身离开:“你这样的蠢货,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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