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大家面上如何,但心底里都明白,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亲戚。
江姨娘多年以来没少给周氏添乱,情分不存在,反而积攒了不少仇怨。
这样的情形下,周氏女儿在意她娘家,总不能是看亲戚情分,要么就是巧合刚好听到,要么,就是两家恩怨太深,这是怕她们对其不利。
从如今情形看来,该是后者才对。
江姨娘垂下眼眸:“晚秋,我娘家的事,让你看笑话了。”
楚云梨不置可否,很自然地问起别的:“姨娘家中爹娘可还好?”
江姨娘:“……”再次被戳到。
双亲老来得子,如今已年迈,小儿子又混账成这样,弄得他们劝也劝过,可惜他不听,又舍不得下狠手整治,弄得心力交瘁。
两人经常生病,有时候还凑一起,昨天江姨娘还找了大夫回去配药。
她觉得,再呆下去,还要被这丫头刺,正想告辞,门先一步被人推开,周氏冷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江姨娘,我女儿周车劳顿,又刚经历一场刺杀,正是该休息的时候,你不该来打扰。”
对着周氏,江姨娘从来不怕:“夫人,我是看着晚秋长大的,知道她身上这么大变故,自然要亲自来看一看……”
周氏冷笑:“有那闲心,去照顾好你那个弟弟吧!我可听说,他好像要做爹了。”
江姨娘面色大变,他才十七,还未成亲,江姨娘最近正在帮他寻摸人选,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和性情……不过,只看周氏这模样,那姑娘应该好不到哪儿去。
果不其然,就听周氏继续道:“一个花楼女子,竟然也会有孕,还闹着要入门。”她笑了笑:“恭喜江姨娘喜得弟媳!即将双喜临门,大好事啊!”
江姨娘面上镇定已然不在,气得面色绯红,怕周氏出去乱说,再影响了女儿……要知道,女儿已是官夫人,娘亲舅大,舅舅这样不堪,外人定然会议论。还有她自己,这些年来也算得脸,这事情一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话她,当即强调道:“一个贱籍,不知道用何种手段诓骗了我弟弟,想进我江家门,白日做梦!姐姐别出去乱说!”
楚云梨看了过去,一脸诧异:“若是没记错,花楼中非得备够了银子才能进,怎么能是一厢情愿?”
周氏接话,赞同道:“是啊,人家姑娘想倒贴,花楼东家也不让啊。去一回价钱不便宜,说起来,还是你一力促成……”
江姨娘气的胸口起伏,她怕再留下来,真的会被这对母女联手气死。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么告辞的,等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了园子里。
屋中的周氏经历这一场,心情也没方才那么难受,还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想到向来温柔乖巧的女儿如今也学会了和人针锋相对,还把人说到哑口无言。心里又开始难受。
也不知道女儿在陈家经历了什么,才学会了这些。
楚云梨不知道她的想法,但看得出来周氏的沉重,道:“娘,别伤心。”
周氏心里难受,却不想女儿和自己一起难受,扯出一抹笑来:“我不伤心,你回家是好事。我已经让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晚上给你接风。”
接风宴上,一入这些年来张晚秋在尚书府的尴尬处境,除了尚书,其余人都不太喜欢她。
大部分人事不关己,小部分人还会说些冷言冷语刺她。
楚云梨看在眼中,心里明白,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得找机会搬出去。
丁尚书最近挺忙,回来得太晚。接风宴散去时,已经是深夜。前面周氏和丁尚书低声闲聊,二人说是要送她回院子,楚云梨没想夹在二人中间,趁着黑夜换了一条道。
夜里的风挺凉,天上一轮明月高挂。楚云梨也不着急,散步一般往回走。却有个黑影冲了过来,边上丫鬟吓了一跳。楚云梨皱眉:“何事?”
丫鬟送上了一个不大的纸包:“这是邱姑爷让奴婢送过来的。”
楚云梨没有伸手去接:“是什么?”
丫鬟低下头:“听姑爷说,是上好的金疮药。给香儿姐姐用的。”
当下的金创药分很多种,好点的伤口愈合快,留的疤也小。但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香儿于张晚秋来说意义非凡,但外人眼中,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根本不配用这么好的药。
如果一般女子,大概要感激于他的这份用心。
楚云梨面色淡淡:“替我谢过姑爷,就是这药,还是拿回去吧!”
语罢,缓步往前走。
路过丫鬟时,她开始磕头:“姑娘,您就收下吧!否则,姑爷会怪我的。”丫鬟哭得涕泪横流:“我娘病了三年,奴婢所有的月银都用来请医问药,姑爷说过,只要您收下,他就帮奴婢请大夫。”
楚云梨皱了皱眉,丫鬟哭的动静有点大,如果真如丫鬟口中所言,应该不会轻易放弃。她不想引人注目,如果被人发现邱泽华给她丫鬟送药,又会闹出一场风波。
守寡后和妹夫不清不楚……只要稍微有点风声,兴许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她不在意名声,可张晚秋在意,可不能让人随意议论了去。
她伸手接过:“如果你口中所言有假,我不会放过你。”
丫鬟千恩万谢,连连磕头。
边上的丫鬟是周氏派来的,算是她的心腹之一。此时正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看到楚云梨手中的药,有些担忧:“姑娘,这怎么办?”
楚云梨面色淡淡:“还给他。”
*
翌日,楚云梨就带着孩子出门转悠,接下来几天,她都在京城各处闲逛,周氏身为国公府之女,当年也是十里红妆。等到张晚秋嫁人时,嫁妆里面有几件京城的铺子。
虽说银子不是万能,可有了银子后,许多事情都会事半功倍。再说,这天底下的穷人多着,多少银子都能花完。楚云梨转悠的目的,就是想将手里的生意做好。顺便,想和邱泽华“偶遇”。
就在她转悠的第三天,在茶楼喝茶时,等到了上楼来的邱泽华。
他一脸诧异:“表妹也在此?”
楚云梨颔首,伸手一引,示意他坐对面。
邱泽华唇边笑容更深,坐下后笑着问:“香儿好些了吗?我给的药可有效?”又自顾自补充:“那是我托了人从一个军医那里拿的,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很是珍贵,只希望香儿能好快点,最好别留疤。”
提及香儿时,语气熟稔自然。论起来,香儿跟了张晚秋多年,和他也算旧识。
楚云梨一伸手,边上的丫鬟送上一包药。
邱泽华看着那药包眼熟,诧异问:“你竟然没用?为何?”
“无功不受禄。”楚云梨将药放在他面前:“还请表哥收回。”
在邱泽华诧异的目光中,她继续道:“我们各自成亲后见面不多,当初妹妹出嫁,我没能赶回。其实,这称呼得改。妹夫,我的丫鬟只有我照顾,用不着你操心。”
这么一喊,距离是拉近了,可于邱泽华来说,却是更加生疏。
面前女子和记忆中相比改变了许多,也只有这一声“表哥”还能找到一点曾经的熟悉,如今连这也不存在了。他苦笑道:“表妹,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受而已。”
楚云梨强调:“我比兰娘大半岁,你该喊我姐姐。”
她站起身:“往后,别再送东西给我。否则,我会直接送到兰娘面前,到时你亲自跟她解释。”
话中疏离之意明显,邱泽华面色微变,也忙跟着起身:“表妹,你误会了,我对你……”
楚云梨打断他:“无论你对我什么想法,我都不会收你东西。”
语罢,抬步就走。
邱泽华追了几步,不好到楼梯上纠缠,只得退回屋中。
两人指着屋中说了几句话,前后不到一刻钟。却不曾想这件事还是让丁兰娘给知道了。
因为她早已经在邱泽华身边放了眼睛,几乎是邱泽华这边刚回府,她就得知了消息,当即气得咬牙,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
若不是还念及夫妻情分,她真的想去质问一二。曾经邱泽华去过军中,在那边有些关系。去年她小舅舅受了伤,还是额头那样紧要的地方,她当时想让他帮忙去拿点好的金疮药,结果他各种推脱,根本不愿意去。
彼时,丁兰娘也没有生气,小舅舅不成器,如果顺手她很乐意帮忙,但若是让自家夫君付出太多,那就不值当了。她为他考虑,怕他难做,连自己的舅舅都不让他为难。他可倒好,为一个丫鬟把药求了来。
她心里明白,夫君真正想帮的根本就不是丫鬟,而是丫鬟的主子!
妻子的亲舅舅竟然比不过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真的是越想越生气。
丁兰娘气不过,翌日早上回了娘家。
“姐姐,你这让我说什么好?”丁兰娘积攒了一晚上的怒气在看到正主时一股脑地发了出来:“你就算想再嫁,也别盯着自己妹夫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也忒不讲究了。”
楚云梨一看她神情,就知她已然知晓邱泽华送药之事,也不管她到底是从哪里听说,当即不客气道:“我可没有让他送药,还药也是偶遇后顺势而为。并没有约他见面!兰娘,你自己没把人看好,反而来找我的不自在,谁给你的脸?”
“我背不起这样的名声,稍后我会找父亲禀明真相,让他来帮我讨个公道!”
听到这话,丁兰娘有些被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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