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 楚云梨愈发焦急,月色下的林子里, 只能勉强视物, 想要找出白天有人走过的痕迹都很难,不知道俩人在林子里奔了多久, 突然看到前面有火光。
走近了才发现一队人中间烧了火堆,正围坐着, 且身着兵服,福来一见之下大喜, 飞快奔过去, “世子呢?”
那边众人看到福来, 都颇为诧异,“福哥,你怎么来了?”
待看到边上一身大红衣衫的女子, 顿时更加惊诧, 试探着问,“夫人?”
“确实是夫人找来,世子呢?”福来再问。
几个人挤眉弄眼,把福来圈了过去, 嘀嘀咕咕说了半晌。
福来走回来时, 抹了一把脸, “夫人,世子去左边的鹰嘴岩了。”
鹰嘴崖,如它的名字一般, 是如鹰嘴一般长长的山崖,底下一大片悬空,崖上连棵草都没有。如果人从那里掉下去……
楚云梨面色微变,抬步就往左边去,福来伸手想要拉住她,却晚了一步,口中将要出口的话也变成了呢喃,“世子和一个女人过去的……”
等她到的时候,鹰嘴崖上空无一人,走到边缘处,看得到一块地方似乎少了一块石头,断口都是新的。
楚云梨面色微变,身后跟着过来的福来和为首的小将面色也大变,“世子呢?”
“到底下去找人!”楚云梨大喊。
“世子会不会已经走了?”那小将试探着道,“早前还有一个姑娘在的。”
潜意思想说是秦绍带着那个姑娘走了 。
“不会。”楚云梨神情肃然,“你们最好是分成两队,把那个女人找到,剩下的去底下找人。”
鹰嘴崖下常年不见人,荆棘丛生,走在最前还要开路,楚云梨手中拎着一把大刀,一路挥砍着过去,后头几人都颇为讶异,“这新夫人未免太彪悍了些,定安伯家是这样养姑娘的?”
他们不甚着急,说到底,还是不相信自家主子会从上面掉下来。
不信归不信,待看到自家夫人这样严肃的神情后,手底下一点儿没慢,夜色渐渐深浓,里头有些不服气的小兵嘀咕,都被为首小将镇压下去了。
直到天色蒙蒙亮,楚云梨的手臂酸软,此时她身上的大红衣衫都裙摆都被她嫌弃不好活动撕了,又被荆棘划拉了些,看起来颇为狼狈,大红色似乎都暗淡了些,因为太累,她也有点想放弃了,万一秦绍不是掉下来,而是在别的地方呢。
或许,真如小将他们所说,离开了呢?
但是她都不敢赌那万一,上头找人的那队人没有过来回复,如何秦绍真在这林子中,不可能一夜过去还找不着……
又用力砍了两刀,眼前突然出现一抹墨色衣角,里头还夹着眼熟的大红色,楚云梨扒开荆棘奔过去,果然是秦绍。
此时他正躺在一片荆棘上,茂盛的荆棘都被他压出一个人形来,扯倒了一大片,好在人没有结结实实落在地上,身后众人发现了不对,待看到面前的情形时,倒吸一口凉气,忙手忙脚乱的上前去扶。
翻过来的秦绍,满身是伤,包括脸上也不例外,都是荆棘划出来的伤口,不止如此,还有几根荆棘插入他腹间,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指间的青黑和肚子上一把插着的匕首。
有人谋杀!
秦绍背上几乎没有伤,将他平放在地上,楚云梨凑近去摸他脖颈间,察觉到微弱的跳动时,终于长长地舒口气。
没死就好,“赶紧回府,然后找大夫去。”
楚云梨也不是怕暴露,她已经看出来,秦绍身上都是外伤,最要紧的还是他的毒。
这边她一点药都没有,回去之后,她找到了银针,还能帮他稍稍压制。
她低声吩咐了福来,让他帮忙去买一副银针。
理国公世子秦绍成亲当日带兵镇压灾民,却掉下了鹰嘴崖,再找到时,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消息传出,众人皆惊。
楚云梨是和秦绍一起回去的,当知道消息的国公和国公夫人包括老太太来看到她满身狼狈的模样时,都颇为讶异。
昨天秦绍带兵出城,他们都是知道的,还想着一会儿等新媳妇敬茶呢,没想到这人已经跑出去不说,还弄成这样回来。
但是却说不出责备的话,小将都说了,要不是她执意下崖去找人,现在秦绍还躺在荆棘丛中生死不知。
大夫来得很快,楚云梨换了一套衣衫稍微洗漱过出来时,大夫已经诊完了脉,“世子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可能会留疤,但并不严重,可是世子身上有毒,很严重,如果不加以控制,世子怕是熬不过今天……”
“老夫对各种毒经验不多,国公爷还是赶紧另请高明。”
国公面色冷然,吩咐人去请大夫。
屋中乌泱泱挤了一堆人,楚云梨根本靠不上前,老国公夫人伸手拉住她,待看到她手上的伤,满眼怜惜,“孩子,多亏了你。”
国公夫人也满眼感激,不过除了感激,她眼中还有些别的,“我们秦家娶到你,是我们的福气,你怎么知道绍儿有危险的?”
最后一句,似乎无意一般问出。
事情太复杂,楚云梨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道,“昨天的新嫁娘不是我。”
众人一愣,包括门口的福来也是一愣。
“我只是我家姑娘身边的丫鬟,不知怎的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已经到了轿子里,本想着下轿的时候说,但听着动静宾客众多。又想干脆到了新房再说……”
屋中众人的面色都严肃了起来,有些机灵的下人已经退了出去。
“那你说了吗?”国公夫人面色肃然。
“说了。”楚云梨看向床上的人,“世子当时没说什么,盖头还是我自己揭的,然后后面的礼就没走了。世子忙着去待客,还让我等他回来。喜婆该可以作证的。”
屋中安静,只剩下了国公夫妻和老国公夫人。
半晌,国公夫人姚氏出声,“你还是没说,你如何知道我儿出事的。”
这一回,她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威胁之意。
楚云梨扬眉,“说出来你们不信,是直觉。事实上早在福来过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已经直觉世子会有危险,不信你们可以问当时在这屋中的丫头,我还让她去找世子禀告,如果要出门千万跟我说一声。”
丫鬟很快进门,跪在地上把昨晚上进门到楚云梨的吩咐都说了。
国公夫人面色缓和了些,“你说你是丫头,那你的主子呢?”
“不知道。”楚云梨坦然,“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我为何会在花轿中。”
至于徐胭儿喜欢二公子的话,不应该由她来说,反正国公府随便一查就能知道了。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带着太医进门,给秦绍诊治过后,叹息道,“毒素太强,只能压制,还得找到解药再说。”
开了方子离开了,底下人去熬药。
屋中气氛沉闷,理国公一家人看着站在面前身姿笔直的姑娘,这一点也没有为人丫头的规矩,回话时没有跪不说,语气也坦荡荡没有丝毫卑微之意。
说她是伯府正经的姑娘也有人信。
“定安伯这是什么意思?”姚氏面色难看,“我们要的可是伯府嫡女,他们倒好,送来一个丫头,堂堂理国公世子难道只配娶它定安伯一个丫鬟?这是侮辱谁?”
理国公慎重,“来人,去请定安伯来。”
一行人出了秦绍的屋子,去了前院,还带上了楚云梨。
楚云梨知道,这时候秦绍昏迷不醒无法帮忙,对自己很是不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他被救了回来,毒素虽然只是压制,但如果她多试几回,解毒只是时间问题。
没死就好。
就在即将到达前院时,门口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正是为首的那个小将,对着国夫妻和老太太行过礼后,兴冲冲看着楚云梨,“夫人,我们找到了和世子一起的女人了,她躲在山洞中,险些让她跑了。”
昨天发生的事情,国公他们都知道了的,也知道秦绍是因为和一个女人独处,这些人才没有紧随,这时候找到了那个女人,国公面色肃然,“把她带进来。”
带进来的姑娘满身尘土,一身狼狈,头发散乱,且不止她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三个丫头,比她还要狼狈些,缩着脑袋紧紧跟着她。
楚云梨一见,有些讶异,还是熟人呢。
就是本该在花轿中的徐胭儿。
她倒也聪慧,虽然身子发抖,走进门后,勉强定了定神,对着老太太和国公夫妻俩一礼,“见过老夫人,见过伯母。”
自家的儿媳妇,姚氏自然是认识的,上下打量她一番,问,“我儿掉下山崖,最后见的人是你,你能说说本该在新房的你,缘何会出现在郊外的林子中吗?”
“我不是故意的。”徐胭儿眼泪汪汪,本来脸就花猫一样,这一哭,直接冲出两条道道来。
“我只是不想跟他回来,没想过伤他,谁知道我的刀能伤到他,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掉下去……”
她哭得泣不成声,显然怕得不行,余光瞄到一抹红色身影,且那料子有些熟悉,徐胭儿抬眼一看,正是自己的丫头,此时着的那身红衣,还是她娘亲自带着她去绣楼挑出来的花样和料子,她对这亲事厌恶无比,但对衣衫还是喜欢的,自己选出来的心仪的花样,怎么能不眼熟?
“你……”她张口就想要质问,想到什么,眼神一转,伸手一指楚云梨,大声道,“这丫头胆大包天,想要取代于我,迷晕了我自己上了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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