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之海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他也得了机会和几位前辈切磋过, 方才杨念意出手的瞬间,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和那些前辈对战一般的压力。甚至,她出手毫不留情, 他心中还生气了惧怕之意。
这压根就不是切磋,杨念意像是奔着要他的命而来。
“姐姐, 剑下留情。”
当着杨重宁的面, 楚云梨没有杀他,道:“我要是没留情, 你早就没命了。”
杨之海哑口无言。
杨重宁面色铁青:“念意,我希望你能明白, 在这个世上,无论是谁都得有亲人友人。否则,那成了什么?”他心头的怒气几乎压抑不住:“冲着弟弟妹妹,下手别那么狠。”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就这还狠啊?”
杨重宁:“……”
“士可杀不可辱。”
把人全身戳得到处都是窟窿, 能够把人打成重伤却偏偏留手,这不是欺辱是什么?
楚云梨不接这茬,转而问:“我够格做堡主吗?”她有看向瞠目结舌的杨之遥, 道:“还是, 爹打算让我跟之遥也比试一下?”
杨之遥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杨重宁对此很不满, 瞪了一眼小女儿, 才道:“念意, 做堡主不是只有武功就行。还得以理服人。”
楚云梨赞同地点点头:“我最近在江湖上名声不错, 谁提起我都赞一身善良, 比杨之海好多了。”
杨重宁沉默了下:“之海用的是□□,当年你祖父就是一支□□……”
“其实我也会。”楚云梨飞掠的落在地上的□□旁,脚一踩一踢, □□飞起,她翻身接过。
身形利落,动作漂亮。等她站稳,已经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起手式。
“之海,你起来,我们再比过。”
杨之海简直要哭了,他这会儿浑身都疼,虽然爬得起来,但却万分不想再挨一顿打。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干脆道:“我认输。”
楚云梨扬眉:“爹,你怎么说?”
杨重宁沉默了下:“念意,双方比武,不得趁人之危。若有人受伤,胜之不武。”
言下之意,杨之海这会儿受着伤,她就算打赢了也不做数。
果然不愧是做了多年堡主的人,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嘴皮子也挺利索。
眼看长女不依不饶,非要得个准话,否则就还要揍人。姐弟俩是肯定打不过她的……他沉吟了下,继续道:“半个月后,你们再比过。若到时之海还是敌不过你,这少堡主之位就是你的。”
闻言,杨之海猛然抬头,满脸诧异。
楚云梨不怕他们耍花招,她还得抽空让红姨娘和其娘家人把贪墨的那些银子吐出来。当即收了□□,道:“那就半个月!”
杨重宁松了口气。
杨之海快哭出来。这边伤还没养好呢,半个月以后又要挨揍。只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堵得慌,连饭都吃不下了。
*
把姐弟俩揍了一顿,楚云梨心情不错。回去后睡得香甜。翌日早上,她配了三副药一起熬着。
给风意的比较难熬,她先给南风和梁红林送过去,顺便给二人施针。难得的,二人竟然坐在一起对弈。看到她进门,都收了手。
“兴致不错嘛。”楚云梨含笑上前,一人分了一碗药。
梁红林看着她眉眼,笑道:“闲来无事,实在找不到消遣的东西。杨大夫,我能练武了么?”
“别动用内力,只练招式的话,可以试着开始。”楚云梨提醒道:“别过量,你身子亏损太多,不能太劳累。否则,你这条小命大概要保不住的。”
听到最后一句,梁红林面色慎重。
南风眉眼弯弯:“念意,我听说昨夜正院出了点事?”
“教训两个不听话的孩子而已。”楚云梨轻飘飘道:“你住在客院,如何知道这些?”
“偶然听说。”南风看了一眼边上的梁红林,问:“我何时上门提亲比较合适?”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种事情应该是长辈来提,但我家中只剩下我一人,实在愧对于你。”
“不要紧。”楚云梨想了想:“提亲的事不急,你若真想下小定,那就交给我。”
两人言谈间语气亲近,衬托得梁红林像个外人似的。他心头又酸又涩,不想再留下来看二人你侬我侬。干脆起身:“杨大夫,我先回去等着。”
出了院子门,梁红林叹了口气。感情这事就是不讲道理,明明是他先遇上的,结果她却要选别人。
偏偏杨念意对他恩重如山,他根本不敢也舍不得勉强她。
走出不远,又看到了带着面纱的杨之遥。
面纱轻薄,隐约可见肌肤上的红肿。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始终男女有别,不会刻意靠近。梁红林正想绕道呢,看到杨之遥朝自己走了过来。
被人看到了,还特意避开,难免有些失礼。梁红林如今还是府中的客人,就更不好视而不见了。
“二姑娘。”
两人曾经是未婚夫妻,杨之遥弃了他故意挑别人上花轿,这事不是秘密。
事实上,若不是梁红林搬到了风烟堡,人在别人的屋檐下,不能失了礼数,否则,他是是绝不会搭理她的。
杨之遥看他眉眼冷淡,道:“我姐姐和南公子之间互生情愫,观他二人相处,用不了多久就会定亲。二公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理解你的难过……关于我们俩的婚事,我想解释一二。那时候我特别害怕,所以才想出了这个馊主意。我确实做错了,还请公子,勿怪。”
说着,朝他深施一礼。
梁红林只是和她打个招呼而已,可没想和她再续前缘,听到她这番疑似求和的话,当即再无耐心,转身就走。
当真是丝毫面子都不给,杨之遥气得跺脚,实在不甘心,追上前几步:“我姐姐就是个泼妇疯子,我又没说她坏话,她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了我两巴掌。我身上到处都是伤,走路都在疼。”
这才是她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
让梁红林彻底厌恶了杨念意那个女人,凭什么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她的,就连男人也一心向着她?
梁红林头也不回:“把不好的亲事塞给别人,连商量都不曾。杨姑娘,依我看,你是活该挨打。”
杨之遥:“……”
她气得胸口起伏,眼看梁红林就要消失在假山后,她大喊道:“你们都是瞎子,心偏得没边了,杨念意有哪里好?”
梁红林没想跟她掰扯此事 ,压根就不想与她说话。飞快消失在了园子里。
他挺想把杨之遥诋毁的话告诉杨念意的,但他身为客人,不好挑拨离间,又见杨念意昨日交锋没吃亏,干脆就不提了。日后寻着机会,再隐晦的提一提便可。
杨之遥实在不甘心。她说腰疼是真的,昨天挨的那几下,已经冒出了几个青紫疙瘩。一生气,胸口还隐隐作痛。她坐到了假山旁,思量对策。
不远处的园子里,楚云梨收回了扎在南风身上的银针:“我得帮我娘熬药,这期间得去找梁二公子施针。你先歇着吧!”
南风看着她收银针的动作:“念意,无论在世上谁厌恶你,我都会永远陪着你的。”
这话楚云梨信,她笑吟吟颔首:“我相信你。”
听了这话,南风就像是大夏天里喝了一口凉水,周身都慰贴无比。半晌,她起身离开后,南风一直想着二人之间的甜蜜相处……猛然听到心上人要去给别的男人施针,尤其梁红林还居心不良。怕未婚妻被人拐跑,他干脆起身,也跟着出了院子。
还没走多远,就看到树底下站着一抹纤细的身影。此时正微微抬头看着树梢,整个人落寞无比。
杨之遥是特意留在这里的,也是想偶遇南风。
她倒不是对南风这样一个出身不显的公子有旖旎心思,只是想着……若是南风移情别恋,转而心说她,杨念意大概会被气死。
南风还在病中,平时深居简出,身边也不愿意留太多的人,杨之遥本以为今日不会如愿,谁知还没坐多久,就看到人走了出来,眼神一转,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帮我拿跌打的药酒,我的腰好痛。姐姐下手太狠了,多年姐妹,她竟然一点也不顾念情分,我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南公子心?”
说这话,微微转头,像是才发现南风一般,惊讶地捂住了嘴:“南公子,你怎么会在此?”
南风不想搭理她,本来想假装没看见,听到她问,嘲讽道:“装什么偶遇?你不就是故意等在这里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