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是真的没想到廖华敏会冲自己动手。
之前的那些年里,老爷都是站在她这边的。云圆圆从来不敢与她争锋,但凡对她动手,就一定会吃亏。
几次之后,云圆圆就学乖了,还会管着女儿。所以,廖华敏对她心有不满,但面上从不敢露,勉强能做到互相尊重。
像这么直接动手,还是多年以来的第一回。
梅姨娘正在气头上,又听到廖华敏指着鼻子说自己只是一个妾,她顿时脸都气青了,被身边的丫鬟扶起后,冷笑道:“你给我等着。”
楚云梨站在廊下,居高临下看着她:“这是我住了十几年的院子,我哪也不去。你尽管去告状。”
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气得梅姨娘头脑发蒙。她拂袖推开身边的丫鬟转身就走,刚走一步,就惊呼一声,险些摔倒在地。
太过生气,她都没察觉到脚上的疼痛。这会儿一瞧,脚踝处已经大片红肿。丫鬟满脸担忧:“主子,咱们先请大夫吧!”
楚云梨还嫌不够气人,听到这话,冷笑着提醒道:“姨娘只是一个妾,算什么主子?”
梅姨娘:“……”气人!
她回过头,恶狠狠瞪着楚云梨:“廖华敏,你好样的。”
楚云梨扬眉:“我是廖家唯一的嫡出,自然是好样的,否则,岂不是愧对父亲的教导?”
梅姨娘说不过,这会儿受着伤,又不好动手。干脆让丫鬟扶着自己离开。
下人们因为这场变故给惊着了,个个噤若寒蝉,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小桃一脸担忧:“姑娘,咱们怎么办啊?”
“不要紧。”楚云梨靠在软榻上:“给我定了那样一门亲事,我发发脾气本就是正常的。”
小桃险些急哭了。
再正常,老爷也从来没有纵容过姑娘啊!回头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搞不好还会更快地定下亲事。
她身为下人,不好多说,只暗暗打定主意,稍后老爷若是要请家法,她先冲上去,能顶一点是一点。
廖振兴来得很快,他不好进女儿的房门,在院子里扬声道:“华敏,给我出来。”
楚云梨头从窗户探出去:“爹,你那么忙,怎么有空过来?”
廖振兴气笑了:“你打你姨娘了?”
楚云梨出口否认:“没有。”
梅姨娘就跟在他身后,听到这话,正想戳穿,就听到那女子闲闲道:“我让她出去,她跟聋了似的。没法子,我只能干脆就把人给推出去了。是她自己没站稳,摔了一跤……她说要来找你告状,我觉得压根犯不着。爹你那么忙,不应该管我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家里的生意要紧。”
梅姨娘气得眼都红了:“华敏,我好心好意来宽慰你……”
楚云梨一脸恍然,打断她道:“你说我要是不答应那门亲事就去帮我求情,那你倒是开口啊!”
梅姨娘:“……”
廖振兴和女儿相处不多,没想到女儿的性子左成了这样,气道:“你梅姨娘是长辈……”
“爹,你又错了。”楚云梨摇了摇头:“哪有把妾室当做嫡女的长辈的,难怪别人都暗搓搓说我们廖家不懂规矩呢。以前我还生气,现在看来,压根就犯不着嘛。本来就是没规矩,别人也没说错。爹,城里好多人家都请了京里出来的嬷嬷教规矩,你也去请一个,咱家又不差那点银子。”
廖振兴忍无可忍,冲到窗旁抬手就打。
楚云梨坐回了榻上,躲开了他的一巴掌,嘲讽道:“为了个妾室打嫡女,你自己都不懂规矩,难怪廖家内院一团乱。”
廖振兴气急败坏,吩咐院子里的婆子:“把她给我拖出来,请家法。”
婆子们面面相觑,拗不过主子,还是进了门。
楚云梨缓缓起身:“不用你们拖,我自己出去。”
小桃急忙上前,扶着自家姑娘,暗暗盘算着一会儿自己先挨上几下,叫得惨烈一些。最好能够唤起老爷心中那不多的父女之情。
楚云梨站出门外,廖振兴手中已经拎着了鞭子。
“早有准备嘛。”说这话时,她看着梅姨娘:“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挨打?”
梅姨娘眼中满是快意:“华敏,做错了就要认。”
楚云梨已经不看她:“爹,你真要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廖振兴沉着一张脸,手中鞭子高高扬起。
楚云梨往后退了一步:“你先别动手,我有话说。”
廖振兴多年来强势惯了,在这个家里,他就是天,没有人敢忤逆。他想打人就打人,不用顾及谁的脸色,当下也不收手,手中鞭子狠狠甩了下来。
楚云梨往右走了两步,刚好避开凌厉的鞭子。鞭子从她的发间险险擦过,带起的劲风扯乱了她的发。在廖振兴第二鞭又扬起时,她沉声道:“云家的银子好用吗?”
闻言,廖振兴手中动作一顿:“你胡说什么?”
楚云梨缓步上前:“廖老爷,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娘生下来的是个男娃,怕你容不下,这才抱了我来。”
一言出,满座皆惊。
院子里站了足有二十多人,却没有丝毫声音。下人们面面相觑,有那机灵的,已经悄悄在往外挪。
这么大的秘密,别被灭口了才好。
廖振兴面色惊疑不定:“华敏,别以为胡说八道我就会饶了你。”
梅姨娘也满脸惊诧,反应过来后,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年云圆圆过门时,她对着廖振兴哭诉了一番,让他对自己格外怜惜。甚至还承诺,不会让云圆圆生下嫡子。
事实上,就算廖振兴不承诺,她也不会允许云圆圆母子平安。云圆圆想生孩子,要么母女平安,要么孩子夭折。
云圆圆从小出生在富贵人家,不在乎银钱,可梅姨娘不同,她自小寄人篱下,得看别人的脸色过活。说到底,就是没有银子。所以,她早就暗暗发誓,绝对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她受过的苦。
楚云梨不说话。
廖振兴脸色越来越难看:“去请夫人过来。”
廖华敏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有人禀告给了云圆圆,她正在赶来的路上,进了院子后,发现里面气氛凝滞,尤其是廖振兴的脸色特别难看。
不过,女儿不听话,还伤害了梅姨娘。他这样也挺正常。云圆圆揉了揉眉心:“老爷,华敏这两天正在气头上,她不是故意的……”
她刚放下手,就察觉到了廖振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顿时心里一悸,她有些不自在:“振兴,你怎地这样看着我?”
廖振兴沉声道:“华敏说,她不是你的女儿,是你在外头随便找的,对吗?”
多年以来的秘密被这么猝不及防揭开,云圆圆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急忙低下头掩饰住,口中斥道:“胡说八道!”她敛住了脸上的神情,重新抬起头来:“是谁胡乱造谣?”
梅姨娘也相。
到了此刻,她反而真心希望面前这个不懂规矩的廖华敏是云圆圆所出,否则,真弄出个嫡子来,她两个儿子想要接手廖家,怕是要生出些波折。
“是华敏说的。”
云圆圆瞪大了眼,看向廊下的楚云梨,心中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女儿的相处,确定没有露出破绽,沉声道:“华敏,是谁在你耳边乱说?”
楚云梨看着她:“真的是乱说吗?”
云圆圆心下一跳:“自然。都说为母则强,我这些年来也不会处处以你为先。还有,刚才我听说你爹要打你,一路紧赶慢赶,你要不是我亲生,我何必这么急?”
听着这番话,楚云梨一本正经点头:“我随便说的。”
廖振兴:“……”
梅姨娘:“……”这种事情能乱说?
云圆圆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内衫已经湿透,她沉声道:“华敏,你太任性了。”
“你也任性啊!”楚云梨振振有词:“之前你也没说让我嫁给表哥,说定亲就定亲,我是个人,又不是想摆哪里就摆哪里的物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番话一出来,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认为自家大姑娘是生气后胡言乱语。
云圆圆更放松了:“华敏,昌盛是个好孩子,你爹也这么认为。我们不会害你。”
廖振兴沉着一张脸,这么一打岔,他手里的鞭子也甩不出去了,也觉得是女儿为了逃避家法才胡扯半天。恨恨道:“夫人,这就是你家的闺女!”
语罢,狠狠丢开手里的鞭子,拂袖而去。
梅姨娘不甘心。
她都崴了脚,这会还火辣辣的疼,那丫头却毫发无损,想想就气人。
边上梅姨娘的长子廖康低声道:“娘,来日方长,儿子一定帮你讨回这笔帐。”
梅姨娘不想就此离开,看向云圆圆,嘲讽道:“刚才这丫头说那话的气势可不像是假的,都把我跟她爹唬住了。姐姐,这丫头的身世,该不会真的存疑吧?混淆廖家血脉,姐姐可真是好样的。”
云圆圆简直要疯了,廖华敏这个丫头,说什么不好,非得拿这事来说。
“梅姨娘,我平时让着你,不代表我就怕了你。你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梅姨娘一脸惊讶:“你这是恼羞成怒?”
云圆圆忍无可忍,今日要是不动手,还显得她心虚,当即沉声吩咐:“梅姨娘质疑廖家血脉,给我掌嘴!”
没有人敢动。
梅姨娘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扶着丫鬟的手哈哈大笑着离去。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云圆圆气得咬牙,手握成拳,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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