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月英一脚踩入别人的陷阱里, 可能会落下一辈子的残疾,确实挺可怜的。被男人扛回家里,险些毁了名声, 更是惨烈。
但是,扛她回来的赵平安是有未婚妻的。还是定了近十年的那种。
这世上都是同情弱者的。
葛家母女的日子不能说好, 可以说很惨, 葛母眼瞅着就不行了,葛云宝身边没了亲人, 就指着这门婚事有个依靠。她但凡讲点道理,就该主动退一步。她可倒好, 直接就认下了这门亲事。将人家未婚妻挤到了一边。
此时的赵母也一样,平白挨了一巴掌,还是小辈打的,她能不气吗?
心里已经怒火冲天, 却还是不敢还手。人家孤儿寡母,且退亲的事本就是赵家不对,她再动手……怕是日后再没有人愿意和赵家来往。
楚云梨进了院子, 赵母站在原地, 那是越想越气, 总觉得不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大吼道:“好在你和平安有缘无份。否则, 真要等你过了门, 我就要受苦了。大家伙快来看, 这个死丫头打我……”
村里人都等着秋收, 虽然大部分人都没闲着,但空闲的人还是比平时要多得多。赵母这么一嚎,很快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赵母指着额头上的包:“这是云宝她娘砸的!”就指着自己的脸:“云宝打的!”
楚云梨早在众人围过来时, 就已经站在了篱笆旁:“我跟赵平安的婚事定了十年,只剩下拜堂就全了礼。这种时候你跑来退亲,我娘砸你一下,本就是你活该。”
赵母本也不是为了这个包,立刻道:“你身为晚辈,对长辈动手是个什么路数?这就是你葛家的规矩?”
葛母气得浑身颤抖:“你欺人太甚。”
她不会与人争执,楚云梨怕她气出个好歹,搬了把椅子将人安顿好,这才接话道:“大家伙都在,我倒是想问问村里的大娘,如果一个疯女人跑来说一个未定亲的大姑娘勾引他儿子,让离他儿子远一点,该不该被打?”
立刻有人赞同:“平安他娘,不是我说你,人家一个小姑娘日子那么艰难,你不顾多年的约定退亲就罢了,怎么还找人家麻烦呢?”
“可不是么,我都看到的是平安跑去追人家云宝的。”
事实上,关于葛云宝和赵平安之间的婚事,好多人都不止一次看到是赵平安缠着人家。
两人阴差阳错解了婚约,葛云宝日子照常过,与之相反,赵平安定亲那日失魂落魄,看不到丝毫欢喜。明显就对婚事不满。
这样的情形下,谁缠着谁,根本就一目了然。
赵母管不住自己儿子,跑去找人家姑娘的晦气,挨打了也是活该。
听着众人议论,赵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咬准了晚辈不能打长辈,以为葛云宝会被村里人指责。结果这丫头牙尖嘴利,到头来还成了她的错。
楚云梨唇角微勾 :“赵大娘,你搞搞清楚。是你儿子跑来跟我道歉,不是我缠着他。再跑来说些有的没的,我还打你。”
家里这么大的动静,赵平安急忙赶了回来,刚好就听到这一句,看到母亲脸上的伤,他心情复杂难言。
“娘,赶紧进屋吧!确实是我去找云宝的……”
“吃里扒外的玩意。”赵母抓请儿子就往院子里甩:“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去找人家姑娘,我打断你的腿!”
赵家关上了门,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楚云梨站在门口冲着方才仗义执言的几位妇人道谢。又喊住了其中一位:“大娘,我听说大叔的腿痛,我这里有偏方,你要不要拿回去试试?”
大娘眼睛一亮。
不要钱的嘛,不要白不要。当即笑呵呵进了院子。
楚云梨包了一些药:“拿回去煮了水泡腿。”
村里的人常年在地里干活,尤其是种水稻,那都是光脚直接下水,要是冬日犁田,肯定要受寒的。八成就是寒气太重,就算不放药,直接用热水泡,能每日坚持,也会好转一些。
大娘笑着道谢。
楚云梨秉性善良,但也不是那种问着别人做好事的性子,之所以留下此人,是因为她是钱家媳妇。论起来,是钱月英本家的伯娘。
更要紧的是,这人特别喜欢打听别人家的私事,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她都知道。
包好了药,楚云梨含笑把人送出门,一边走一边道:“大娘,我就挺好奇。赵平安他娘怎么会看上月英……她可都要跛了。”
都说拿人手短,大娘听到这话,脸上笑容一僵。左右观望后,压低声音道:“听说是我那个堂弟媳妇送了一两银子给赵家,还说会有三两银子的陪嫁。”
楚云梨咋舌:“这么多啊!她可真疼月英。”
也难怪赵母愿意接纳钱月英了。
大娘摇摇头:“平时也不见她有多疼爱闺女,婚事上这般舍得,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人走了之后,葛母感慨:“原来还有这些内情。也罢,云宝,别念着了,等我好转之后,再帮你寻一个好的。村里又不是只有平安一个年轻人。”
这么想就对了。
都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婚事也一样。村里的姑娘嫁人之后,那可就得辛苦一辈子。嫁人之前都不自重,也别想人家看得起你。钱月英捧着银子往前送……纯粹是脑子有病。
想到此,楚云梨若有所思。
赵平安就那么好?
打猎的手艺是还行,可那和稀泥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别的不说,当初两人还未退亲的时候。赵母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两家离得这么近,葛家母女肯定听得见。他可倒好,愣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然觉得两家婚事能成。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楚云梨三天两头去山上一趟,那个钱大娘把药材拿回家之后泡了两天,确实好转不少。
至此,村里人大多都知道,葛云宝在跟着医书学着给人治病。
虽说挺草率的,但目前为止,弄出来的偏方都能把人治好。至少没有把人治坏。
之前她的药都分文不取,村里有好些人上门讨要。后来楚云梨就不肯白给了,多少收几个铜板。
毕竟,母女俩得吃饭啊!
对于此,大部分人都能理解。至于不理解的那些,纯粹想白占人便宜,不来往也罢。
很快,村里人都忙起来了,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忙归忙,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葛家的地之前有十来亩,后来为了给夫妻俩治病,全部卖完了。
葛母说起来就后悔:“那时候我想着你一个姑娘家,手头捏着银子比拿着地好。这才一点都没留。”
这想法也不能算是错。
姑娘嫁人带着的嫁妆是几亩地,看着是挺风光,可那粮食收进屋,就得由家中长辈做主。银子就不同,压箱底就是姑娘自己的私房,用着方便。
在表面风光和实惠之间,葛母选择了后者,她只是想让女儿的日子好过而已。
早知道两家婚事不成,她多少也会留点。
“不要紧,等我赚了银子,再把地买回来。”楚云梨随口安慰。
葛母有些懊恼,又想起之前女儿说的话,她主要是病在心上,多思多虑才会使病情加重……因此,她尽量不去想,让自己放宽心。
别人忙着秋收,楚云梨也没闲着,趁着秋日里采了不少药材回来。
在这期间,贺母再次上门来了。
“云宝,你那个药真好。”贺母满脸的欢喜:“别大夫配的药还要好,长风的腿越来越有力。我今日来……”说到这里,她不太自在:“就是想问你再拿一点药膏,不过,家里现在没有银子,你看这样行不行,等我把粮食收回来,用粮食抵药钱。”
这般客气又小心翼翼,人家明显没想占便宜。楚云梨颔首:“你明天来拿吧。”
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贺母满面欢喜,又正色道:“云宝,你们母女的恩情,我们贺家都记着。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的。”
楚云梨出于某些不可说的心思,对待这样的贺母格外客气,寒暄着将人送出门外。
正打算回家,就听到隔壁冷哼一声。
赵母站在篱笆院旁,手里捏着一把青菜。大概是正准备做饭,听到了两人在院子里说话。见楚云梨看过来,她阴阳怪气道:“云宝啊,看着我们两家多年的情分上,我这个做长辈的好心提点你一句,治病不是那么容易的。贺长风都瘸了,根本就好不了,小心人家赖上你。”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我们之间有情分那玩意儿?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老盯着别人家,眼睛都红透了。”
赵母嘲讽:“我用得着眼红你?”
语罢,转身就走。
随着村里人的粮食收进了屋,秋雨一落,天气冷了下来。这段日子,楚云梨每每上山采药,都会带些柴火回来。
葛母的病情已经好转,最近几天,甚至还跟着她一起去山上帮忙。
楚云梨凭着给人配药,手头积攒的铜板越来越多,收了不少新鲜的秋粮回家攒着。
家中有粮心不慌,眼看日子越来越好过。葛母再没了以前病殃殃的模样,整个人都开朗起来。得了空闲,还去别人家闲聊。
这一日傍晚,楚云梨从山上回来,扛着一捆柴火,另一边的篮子里装着各种药材。
还隔着老远,就看到自家院子门外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正是许久不见的钱月英。
她的腿还包扎着,手中捏着一根棍子,走路一瘸一拐。看到楚云梨过来,她垂下眼眸:“你最近如何?”
楚云梨冷哼:“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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