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礼瑗急了, 她跪一场,目的还没达到, 怎么也不能认了这罚, 眼看着婆子过来拖她,忙大喊, “少爷, 我想给娴乐请夫子,她已经八岁,不能闲着了。”
陈元略皱眉, 不过他曾经是真心实意疼爱过陈娴乐的。虽然推她母亲这个事确实过分,但她还小不懂事, 大点儿就好了。“夫子的事你不用管,回去禁足!”
得了这话 ,张礼瑗大松一口气, 又试探着道,“娴乐想父亲了, 您能不能去看看她?”
“再说吧。”
这语气里满是敷衍, 但张礼瑗听完却满意了, 她也不求他立即就毫无芥蒂的对待她们母女, 只要没那么厌恶就行了。于是,乖觉地自己起身走了。
楚云梨站在窗前,看着她扶着腰走远,嗤笑一声,“她污蔑我的事情, 就这么算了?”
陈元略哑然,“她如今有孕,只能禁足了。总不能克扣她吧,万一吃穿不好伤着了孩子怎么办?或者你有什么好主意?”
“主意有一个,怕你舍不得。”楚云梨语气意味深长。
听在陈元略的耳中,总觉得她在嘲讽自己,“你说。”
楚云梨浅笑,“张姨娘会摔倒,是被她女儿推的。这个小姑娘虽然还小,但人品不行,不能姓陈。还是把姓改回去吧。对了,夫子的事情也往后挪挪。”
反正张礼瑗想要什么,不给她什么就对了。
陈元略不赞同,“可是她已经八岁……”
“前面八年她不也什么都没学?”楚云梨不以为意,“做了陈家养女就非要学?恰好,现在她也不是了。”
陈元略看着她,半晌无言,“一个小姑娘而已,你就这么讨厌她!”
“是!”楚云梨坦然,“我就是讨厌她们母女,我从未伤害过她们,甚至还接她们进来照顾,但是她们怎么对我的?丝毫不念恩情也就罢了,无端端就想要污蔑于我。别说她那孩子只是一团肉,就是生下来,还能对我们母子有什么威胁不成,我犯得着对她动手?”
“你也别说得冠冕堂皇,要不是恰巧我们俩听到了她们母女谈话,你肯定也会怀疑我!闹得我们夫妻失和,这样的一对母女,你还要我宽宏大量原谅她们?”
这么一说,好像不责罚她们母女真的有点过分。
陈元略想了想,“改姓的事先放放,她就算不是养女,既然跟着她娘入了陈家,也算是我半个女儿。人品不好……她年纪还小嘛,找个婆子好生教教规矩。”
楚云梨冷哼,“就是因为她们做什么你都会帮着推脱,所以惯的她们胆子越来越大。污蔑主母,你竟然也一语带过……”她摇摇头,“家有家规,这陈家在你手中,越发没规矩了。”
陈元略皱眉,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想了想道,“那就把姓给她改回去,暂时不发月银,日后若是她改好了,再改回来,如何?”
楚云梨笑了,“您是家主,您说了算。”
虽然这么说,但她笑了,代表她对于这个说法是满意的。
当日午后,张礼瑗就得了这个消息,陈娴乐改回周姓,从下个月起没有月银,日后若是改好了,才能再改会陈姓。
不提母女两人如何生气,老夫人那边知道此事后,只哼了一声,多问一句都没有。
这一次会分家,陈元略觉得是二房挑拨,但老夫人眼中却是张氏母女俩不安份,要不是看她有孕,而陈元略的子嗣又确实不多,绝不会这么便宜了她。
胡氏那边经过此事,彻底老实下来了。胡家那边的亲戚不常来,就是送东西,也不会和以前一般大张旗鼓。
楚云梨整日除了处理生意,就是看着几个孩子,转眼过去了半年,那边两个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生了。
这几个月以来,楚云梨把陈曦朝身边的人都换了一遍,特意花了大价钱从外地给他买了两个护卫。
而陈曦朝自己,从陈元略纳妾开始,似乎懂事了许多,自己开了一间酒楼,生意还不错,反正每个月都有盈余,楚云梨见了高兴,还出手把他租的酒楼地契买了下来送给他。
如此一来,盈余就更多了。但这孩子是个倔的,拿了地契后,还把每个月的租金留出来送给楚云梨。
楚云梨不收,他还美名其曰让母亲帮着保管银子。
转眼快到乡试,陈曦朝的酒楼中天天爆满,应该又能大赚一笔。
这日午后,楚云梨正在看着几个孩子绣花,三七急匆匆来禀告,“张姨娘那边,似乎要生了。”
稳婆和奶娘都是早就备好的,楚云梨主动提及,让陈元略自己准备的。
楚云梨不以为意,“要生了找稳婆就是。”
她不紧不慢起身,又嘱咐了一通几个孩子,才往张姨娘的院子里去。她到的时候,陈元略早已经到了。
上一次见张礼瑗,还是她跪在主院门口那次,楚云梨已经足有半年没见她们母女了。
乍一看到周娴乐,她就愣了下,一般九岁的小姑娘,快要和大人一般高,因为拔个子,应该纤细苗条才对。但是面前这个……和那边的娴琴比起来,足有人家两个大,敦敦厚厚的往那一杵,要不是眉眼间还是那副模样,几乎会认为是两个人。
虽然听丫鬟说她们母女圆润了些,楚云梨却一直也没在意,谁能想到胖成了这样。
看到楚云梨,周娴乐飞快上前福身,“母亲。”
胖是胖,动作还算麻利。
楚云梨摆摆手,“你已经不是陈家女,该唤我夫人才对。”
周娴乐面色苍白,“母亲,我知道错了。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陈元略负手在屋中转圈,有些不耐烦,“张姨娘如何了?”
楚云梨提醒她,“你娘还在生孩子!”
周娴乐不说话了。
里面稳婆声音满是紧张,“回老爷,张姨娘身子圆润,因为养得好,孩子太康健,生孩子有些艰难,现在还早,看不出来还要多久……”
还早?
楚云梨坐在椅子上,还让人搬了账本过来看。
陈元略一开始有些不忿她这个时候还看账本,不过里面没有动静,稳婆又说无事,渐渐地他也觉得有些无聊,干脆伸手也拿了一本翻。
越翻眉心皱得越紧,“你这什么荣阳丸,卖得这样贵,居然还每日都能卖上一百多两。”
楚云梨嗯了一声。
账目是对的,荣阳丸每日限卖一百五十瓶,每瓶卖一两银子,除非是熟人会稍微便宜些,所以,一百两是正常的。
陈元略又继续往下翻,随口问,“那你进货也需要一大笔银子了?”
药这个东西,若是吃了有用,再贵也不贵。那没效果的药哪怕只卖一个铜板也是贵的。说白了,卖的就是方子。
再说,吃得起这个药的,那都是富贵人家。这些银子再拿来救治穷人……也算是另一种劫富济贫。楚云梨基本上都这么干的。
陈元略越翻越咋舌,“你这一个月下来,只两间医馆就几千两银子,快要赶上我陈家所有的盈余了,你可真会做生意。”
楚云梨随口道,“这也没谁规定女人不能会做生意呀。”
翻着翻着,陈元略突然道,“最近我想开间客栈,专门接待来赶考的秀才,里面摆上书,住宿和吃食都可以抄书来换,抄出来的书再卖银子填补客栈采买,你觉得怎么样?我们合伙……”
楚云梨似笑非笑看一眼内室,“张姨娘在帮你生孩子。”
他可倒好,这边开始谈生意了。
陈元略轻咳一声,“我最近找人合伙,但是好多人都拿不出多少银子,你若有兴趣,我再仔细和你说说。”
楚云梨垂眸重新看账本,“我这个人脾气倔,跟人合不来,我们是夫妻,更不应该有银钱上的牵扯。”
陈元略不赞同,“反正这些以后都是曦朝的,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楚云梨暗示性的扫一眼内室,“我的银子是曦朝的,你的可不一定!要是我费财费力几十年,全部给了别人的孩子,怕是死了都要气活过来。”
她如今在这里,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林苒苒死后活过来。
陈元略面色有些不好了,“无论我有多少孩子,在我心中都及不上曦朝。”
如今的陈曦朝会做生意,才十一岁就做得有声有色,好多人明里暗里的夸赞,陈元略也以此为荣。且那边两个姨娘的孩子还没生下来,他会这么说也正常。
但他这么说,楚云梨却没当真,“那是你的事!”
陈曦朝还要再说,恰在此时,里面的张礼瑗惨叫一声,接下来不时惨叫出声,稳婆也在喊用力,大概是要生了。
楚云梨想了想,“去外头请两个大夫来。”
听着惨叫,楚云梨的账本已经看得差不多,刚让人收走,老夫人就来了。
老夫人进门就问,“怎么样?”
“应该快了。”陈元略也不知道啊,这生孩子他其实不知道要多久,当年生曦朝他搁外头,等回来已经母子平安了。
又是两刻钟过去,里面得稳婆突然跑出来,噗通跪在地上,“姨娘养得太好,孩子太大,生不下来。”
楚云梨默了下,道,“大夫已经到了。”
于是,丫鬟赶紧去请两个大夫进来,看过之后都摇头,孩子太大了,他们也没辙,“只能让姨娘别晕,含着老参,听天由命吧。”
老夫人看在眼中,突然道,“再去请大夫!”
这两个大夫在城中算是最有名的,他们说不成,那应该是真的不成。老夫人还要再请,一是不想放弃,二嘛,兴许还不信任楚云梨请来的人 。
大夫来得很快,但都没办法。
稳婆问及保大保小时,老夫人立即拍板,“保小!”
又对着不赞同的陈元略道,“如果她真没了,我会好好照顾她女儿的!”
听着里面张姨娘的痛叫声越来越小,陈元略眉眼间满是焦灼,甚至还跑到门口大声打气,“礼瑗,别放弃。”
楚云梨见状,明白若是张礼瑗就这么死了,那她留在陈元略记忆中始终是美好的,日后兴许还会时不时追忆一番,也别想他会厌弃张礼瑗的孩子了,还有老夫人也放下了话……想到这些,楚云梨吩咐三七去她的医馆中抓一副药来,熬了送进去。
张礼瑗痛迷糊了,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送到嘴边的药她全部都喝了,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惨。楚云梨让人送进去的药她自然也喝了,一刻钟后,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劈开了一般,然后就传来婴儿的哭声。
生了!
稳婆抱着襁褓,出门就跪,声音细细,“姨娘毁了身子,日后怕是不能再生了。还有……这小少爷有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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