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氏被拖倒在地,将手中的肉一丢。一把拽住添氏的头发:“我丢了孩子,现在还没养回来。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污蔑我,我撕了你的嘴!”
两人转瞬扭打起来。
田氏不胖,但骨架大。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就不好惹。
小叶氏纤细,最近又瘦了许多,看起来小巧。其实也不弱,两人势均力敌。扭打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很快各自身上都受了伤。
好在这几天天气好,地上是干的。但二人滚了几圈之后,身上都是土,混着血水,颇有些狼狈。
这时候刚吃早饭,各家除了孩子和有孕的妇人,基本都上山干活了。甚至好些有孕的妇人也跟着去山上打下手,帮着拔个草之类的,能干一点儿是一点儿。
人都出门了,留在家里的都是老孕病残,赶过来也没那么快。
楚云梨没有上前拉架,也没离开,就坐在马车上看俩人打。
半刻钟后,才看到房屋那边有人过来。但因为身子不便,走得挺慢的。
楚云梨大喊:“有人来了,你们别打了!”
地上二人充耳不闻,跟没听见似的。主要是两人都揪着对方的头发和衣衫,谁先松手谁就亏了。都不肯吃亏,僵持在那里。
村里的老人和有孕妇人过来,也不敢上前拉架。拉架事小,这万一被踹上一脚可不是玩儿的。都只在边上喊:“别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田氏冷笑着接话:“这一个月来,你们都说我害她落胎。都说我恶毒,还怎么好好说?我说我没推她有人信吗?你们把我说的话当放屁,都不肯听,我当然要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道”字语气加重,与此同时狠踹了一脚小叶氏。
小叶氏身子还没养好,被她死死揪着没能避开。生生受了一脚,疼痛之下,手上狠狠一扯,随着田氏惨叫一声,小叶氏手上多了几缕头发,发根上还带着血丝。
当真是连根都扯出来了。
可见是真下了狠手!
这边动静这么大,留在家中的人有的往村口来,有的去地里叫人。
村长家分的地离村子最近,也是回来得最快的。老远就看到了扭打在地上的人。气急败坏大叫:“松开!有什么好不能好好说,非得打起来?也不怕人笑话。”
人活一张脸,村里人也要脸的。这村子跟村子之间其实也隐隐在攀比。楚云梨!梨算是外村的人,田氏和小叶氏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打成这样,也算是丢陈家村的脸。
地上的两人可没这样的觉悟,听到村长喊松手,两人都看着对方。其实都想松,但却不想做先松的那个。
村长看了更加生气,呵斥自己媳妇:“赶紧去拉开!像什么话?”
村长媳妇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吵。还上前拉开两人,一边靠近一边道:“我可跟你们说,谁要是打着我了,我就到谁家去住着,把伤养好了再走。”
众人住在村里,一般都愿意听村长的话。自然不敢对村长媳妇动手。于是,村长媳妇拽着两人的手一起分开,这才算真正拉开了两人。但也很不高兴:“这种天气,谁家都忙。你们吵什么呢?”
被拉开的两人浑身是伤,脸上和脖子上手背上都有血道道。头发乱得像鸡窝,还掉了好几缕,身上也满是土,田氏鞋都掉了一只。
两人半斤八两,都很狼狈。
小叶氏未语泪先流,抢先开口,话说得飞快:“我没了孩子,身子还没养好。现在她又说我算计她……我刚到村口,直接就把我拽下马车一顿打,什么仇什么怨?我不就是做了几天陈传远的后娘么?赶他走也不是我的主意,凭什么逮着我打?柿子挑软的捏吗?”
一边说一边哭,当真是凄惨无比。
众人看得有些不忍。
如果那个孩子没掉,小叶氏嫁给陈长福之后就能安稳半辈子。可那孩子没了,以后就不好说了。
田氏捂着头,看到众人对小叶氏怜悯的眼神和看向自己的不赞同,愈发生气:“当时我真没推她,是她自己摔的。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推了她,我全家包括我自己都不得好死!”
这么绝的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当下人一般不发誓,都觉得誓言会成真。田氏说得这般狠绝,撒谎的可能不大,关于小叶氏摔倒落胎一事,很可能她真没动手。
如果她没动手,那就是……小叶氏撒谎了?
她落了胎,顺水推舟表示自己被陈传远母亲害的,加上陈传远不读书的事放在一起,刚好把这盆脏水泼到了田氏身上?
“发誓我也敢!”小叶氏虚弱地靠在村长媳妇身上:“我给陈传远做后娘,没冷着他,没饿着他。我自认做到了我身为后娘该做的,问心无愧。”
事情僵持住了。
这就是一笔烂账,根本理!理不清楚。村里人虽然想看热闹,但地里的活儿更加要紧,看到两人分开,有的人就已经掉头回地里了。
别人可以走,村长不能。村长媳妇很有些不高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各家都忙,别在这儿杵着。”
“不计较不行!”田氏不依不饶:“村里那么多人都说我恶毒,我做什么我就恶毒了?真要做了,我就认了,我没做的事,谁也别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没人给你扣。”村长媳妇很有些不耐烦:“村里人忙的喘气的时间都没,谁乐意说你?”
村长两口子都走了,围观中人也渐渐散去。
不过,之前觉得小叶氏可怜的人,都认为她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单纯。
实在是田氏发的誓太狠了!
众人都要散完了,这边田氏和小叶氏各自在摸着身上的伤,抽空还恨恨瞪着对方,眼看又要打起来,陈长福和他大堂兄终于赶了回来。
说着,扯着田氏就要回家。
田氏不依,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就是太丢人了才要找她掰扯清楚,她摔倒的那天,我没碰着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害的,所有人都说我恶毒,我哪儿恶毒了?这事情不说清楚,我的名声就不说了,孩子以后的亲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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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话时,陈大哥又拽了她几次,见她死活不走,还委屈得眼泪汪汪,顿时皱起眉来。过年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陈家这个年过得并不好。田氏好几次解释,陈家人都没理会。
说到底,对于陈长福不愿意再收留陈传远,陈家人心里是有怨气的。
原因很简单,陈家本就不富裕,陈传远一回去,家中又得多一个只吃不干的人。
“你真没动手?”
陈大哥这话一出,田氏真有些伤心了,连枕边人都不信自己,她眼泪唰地落下:“在你眼中,我是那么蠢的人?”
陈大哥深以为!为然。
真要动手,也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弄成那般,虽然让小叶氏落胎,但也让陈长福记恨上他们了,如此,又怎么可能愿意继续养着陈传远?
陈大哥和田氏已经成亲十年,对于妻子还是有些了解的。之前他不愿意深想,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媳妇也不是这么蠢的人。
陈长福:“……”
压根就没说过这事。
当时小叶氏落了胎,身子虚弱无比。看着她仿佛去了半条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非要收养陈传远而起,他心里心虚,只顾着帮她熬药熬汤,琢磨着再让她有孕,哪儿还会去问这个?
陈长福看向小叶氏:“当时怎么回事?”其实他更想问“大嫂有没有推你”,但这话实在太伤人,他问不出口。
田氏立即跳了出来:“本来就是。你放不下柳老三,想要让他儿子读书。要是你的孩子生下来,你那拖油瓶还能去镇上读书吗?”
陈长福面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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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氏哭得更加厉害:“果然我嫂子说得没错。有你婆婆那个搅家精在,陈长福无论娶谁……都会被她搅和散……”
陈长福垂下眼,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握起,突然出声道:“子连今早上去的时候,有没有和前段时间一样说不乐意去?”
小叶氏垂眸:“没有!没有人欺负他的话,他挺乐意的。”
这话一出。顿时提醒了陈长福当初柳子连挨的打,那可都是陈传远指使人干的。
可那又如何?
陈传远已经不是他儿子,两家没关系了。
陈长福摇摇头:“你喝了一个月的药,花了不少银子。我想了想,子连还小,脑子记不住,过两年再送去。你回去洗漱一下,把衣衫换了跟我一起下地,下午我去接,然后跟夫子说清楚。”
桩桩件件安排得明明白白,毫无商量地余地。
小叶氏呆住了,反应过来后,歇斯底里地大叫:“你信了她的鬼话?你真以为我为了子连读书故意落胎?陈长福,你还是不是人?有没有良心?我为了给你生孩子几乎丢半条命。还没养好呢,现在你跟我说不让子连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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