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已经暗自打定主意把人救回。
听到她提出送他们回京,顾佑眼睛一亮。面上一脸惋惜:“父皇让我来押送贡品,可五弟病成这样……我大概要辜负父皇的期待了。”又对着北王一礼:“还请皇叔备好贡品之后着人护送。”
楚云梨摆摆手:“别说这种话。万一两日后好了呢,到时候你也还能完成差事。”
顾佑:“……”
父女俩很快离开。
北王皱眉:“不能让他活着回到京城。”
凭着顾讯对北王府做的那些事,死了几回都不亏。
楚云梨扬眉:“父王说的是。”
顾沅儿不会医术,她不好透露更多。只道:“两日后再说。”
楚云梨出了王府,去了城中的医馆,每种药材都买了许多,一副要填充王府药房的架势,然后在路上配了三副药。回府后,亲自去调换了大夫配下的药。
当日午后,喝过药的顾讯就醒了过来。
说实话,濒死的感觉并不好。顾讯一直昏昏沉沉,呼吸困难,胸口也堵,听得到周围人说话,但听得特别难受,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会死。可喝了这药之后,出了一身汗,浑身都轻松了下来。
顾佑一直守在旁边,看到他醒来,一脸担忧:“你怎么样?”
顾讯有些渴:“还好。我想喝水。”
顾佑不疑有他,亲自去桌上倒了水喂给他喝,道:“皇叔已经说了,两日之后,如果你没好转,就让人护送我们回京,你坚持一下。”
此时顾讯虽觉得浑身无力,却已经不难受,喝过水后,更觉精神,他还以为是药的缘故,讥讽道:“二皇兄,这么好的东西,也不分一些给弟弟。”
顾佑似笑非笑:“你不也有好东西没拿给哥哥?”
这些事情不能深扯,不然二人又要吵起来。
两人心照不宣,同时住了口。
一整日,顾讯喝下了许多水,傍晚又喝一副药后,更觉精神,甚至还用了三碗粥。
看得顾佑一脸狐疑。
这药是他的,他也知道喝下去之后会有的症状。应该昏迷不醒,浑身无力,吃不下东西,身子越来越虚弱,中毒的症状并不明显,一般大夫只看得出是生了病……大夫给药的时候说,症状可能会有些偏差。
但是,他这连喝三碗粥,还一天到晚要喝水,还有精力和他斗嘴,这也偏差得太多了吧?
翌日早上,顾讯喝下第三副药后,实在尿急,等不及顾佑扶,自己就翻身下床奔向了茅房。
顾佑:“……”
窜得那么快,跟个猴儿似的。说他病重濒死,也得有人信呐!
这还怎么回?
顾讯从茅房解决完回来,就看到坐在屋中一脸沉重的兄长。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该病得很重快要死了来着。
可他没有啊!
除了有点手软脚软,并不像要死的样子。或许……是回光返照?
想到此,顾讯有些被吓着了,吩咐外头的护卫:“赶紧去请大夫来。”
声音中气十足。
顾佑扶额:“你这不像是大夫给我药时说的症状。本来应该虚弱无比,像昨天大夫没来之前那样,可你现在……”
他面色一言难尽。
顾讯迟疑了下:“或许王府大夫的医术太好,你这药不够毒?”
顾佑:“……”
这药他已经在别人身上用过。虽然没能近距离观察症状,但那人确实是喝下药就病了,半个月之后,不治而亡。
王府大夫来得很快,看到立在屋中的顾讯时,一脸诧异:“您站起来了?”
急忙忙上前把脉,愈发惊异,大喜道:“真好了!”
大夫大喜过望,背着药箱飞快奔去外殿找北王报喜。
留下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顾讯认为,肯定是顾佑给的药不够毒,皱眉道:“王府的大夫医术好,你得找毒一点的药!”
顾佑抹了一把脸:“万一把你毒死了呢?”
顾讯:“……”
他转悠了两圈,道:“这个法子不行,咱们换别的。”
可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北王府不会放人。
顾佑突然觉得自己来找顾讯是一步臭棋,顾讯和北王府积怨已深,大抵不会放他离开。他还往上凑,别到时候弄得事情也不能离开了。
想到此,顾佑转身就走。
顾讯还挥挥手:“你经常过来看我一下。”
似乎话里有话。
顾佑听明白了,这是五弟让他没事就过来商量一下回京的法子。
*
一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已经是盛夏。天气炎热,地里的青苗长的粗壮,已经在抽穗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应该会丰收。
北王出去转悠一圈,心情格外好。
回府之后,还颇有兴致去园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刚好看到顾因的妾氏也在逛园子。
北王转身,准备去另一边,余光却不远处水榭中有个人影,正是自己儿子,拿着钓竿,正搁那边钓鱼。
这种天气,水榭中最是凉爽,他倒是会找地儿。
北王忍不住一笑,就看到那位妾室端着茶水往水榭而去。
本来呢,北王身为父亲,并不会管儿子与妾室之间的相处。可如今顾因有怪病,他刚好看见,便想观察一下。
只见那容貌身段皆姣好的女子送了茶水过去,顾因侧头看了一眼,扬声斥责:“来人,王府的园子何时变成了菜市?怎么什么人都能凑过来?”
北王:“……”
罢!
儿子大概是好不了了。
怪病事小,关键是儿子不够机灵。像顾讯这样心思深沉的人算计王府连他都差点中招,若是他和女儿不在,儿子大概早就没了性命。
北王面色慎重起来。
他得好好考虑一下北王府的以后!
顾佑兄弟二人又思量了许久,还是没能找到更好的法子。
而两人又实在想回京,顾佑一咬牙,干脆去外面的医馆配了一副药。
反正不是他吃。
如果顾讯真死了,他扶灵回乡也是一样的。
经过这半个月,顾讯愈发焦灼,拿到药之后,以为和上次一般轻松,没有多想便吃了下去。
然后,他病得比上一次还重。
顾佑很快又找了北王父女俩过来。
北王看着床上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的顾讯,叹了口气。
楚云梨也叹气,看向大夫:“如何?”
上一回那样的毒大夫都解不了,这一回更是束手无策,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王爷,赶紧另请高明吧。”
“或者,赶紧把五皇子送回京城。”
大夫已经在王府许多年,隐约也知道王府最近的处境。这是暗示北王赶紧把人送走。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死在王府,否则,朝中怪罪下来,王府不好脱身。
床上的顾讯并没有昏迷,满脸痛苦,看着北王的眼神里满是哀求。
这一回的毒比起上次重了许多,他觉得自己真的会死。到了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
哪怕一辈子不回京城,他也不该喝这样的药!
楚云梨又叹了一口气,惋惜道:“五皇弟,皇家无亲情,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顾讯满眼疑惑。
楚云梨拍了拍手,门口进来一个药童。
顾佑见状,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药童进门不敢抬头,纳头就拜:“见过王爷,见过郡主。”
北王摆摆手:“说吧。”
药童偷瞄了一眼顾佑,道:“是这位公子让小的配的药,还特别嘱咐小的,说是老鼠猖狂,让小的配毒一些。”
闻言,顾佑面色微微一变。
他确实是想要把药性下重一些,让顾讯病得更重,大夫治不好那种。甚至于心底还想过,顾讯就此死了,他扶灵回京也是一样,总归是达到了离开王府的目的。
可是,他没想到给自己配药的药童会被翻出来。
如果北王府把这个药童送去京城……那他就是毒杀兄弟!
想到此,顾佑周身一凉,额头上满是冷汗,心里恐慌起来。
他到了北境之后,确实放松了自己。在这里没有人能约束他,北王府对他只有客气,根本不敢管他。所以,配药之时,他没想那么多。
万万没想到,北王府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查出来他毒杀兄弟,还人证物证都有。如果此事让父皇知道,储君之位大抵再没有他的份了。
床上的顾讯听到药童的供词,闭着眼睛动也没动,要离开就得让王府的大夫治不好,药配毒一些很正常。
就听女子淡声问:“有解药吗?”
药童摇头:“没!这种药是最毒的,人吃下之后,就算及时看大夫,也是救不回的,一日日虚弱下去,不出半个月,定然丧命!”
顾讯:“……”
他瞪大了眼,死死盯着顾佑,哑声质问:“你害我!”
顾佑:“……”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