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后,卢母气急败坏,指着儿子破口大骂:“她一个妾,要什么嫁衣?一个疯子,给她嫁衣她会穿吗?”
卢明连面色不太好:“娘,我知道您不喜她,但儿子喜欢,您说这种话,我心里难受。你能为我想一想吗?”
卢母捶着胸口:“你这么混账,老娘心里也难受。你能为老娘想一想吗?”
“娘!”卢明连闭了闭眼,满脸痛苦:“我腿疼。”
卢母嚎哭的声音一顿,急切上前:“哪里疼?是不是又碰着伤了?”
卢明连伸手握住她的手:“娘,儿子这辈子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只求您这一件事。成吗?”
满身伤痛的儿子哀哀相求,卢母哪里忍得住?她我了一把眼角的泪:“老娘真是欠了你的。”
见母亲态度软化,卢明连笑容绽开:“娘,您真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我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少德才能投生到您的肚子里。”
好话谁不爱听?
卢母也一样,尤其儿子最近为了苏巧巧的事跟她针锋相对了许久。母子俩已经几个月没有好好说过话,卢母舍不得这难得的温情,大方道:“你想怎么办?”
卢明连眼睛一亮:“娘,我想娶她!”
卢母皱眉:“你娶过妻的,她只是妾!我已经找好了粉色的轿子,你已经帮她准备好了粉色的衣衫,到了日子后,你请个喜婆去帮她梳妆,再把人抬回来,也就差不多了。”
卢明连说的娶,不是真娶。
有了纳妾的人家,会请朱红色的轿子,嫁衣也会换上和正红差不多的颜色,迎亲队伍再请大一些,你就和娶妻差不多了。
他见母亲又要生气,沮丧道:“我从十四岁起,就已经把她当做我的妻子。后来她家道中落,我以为我们俩没了可能。如今能再续前缘,很是难得。娘,我想圆我的梦。”
这是装可怜!
“娶个屁!”卢母伸出手指戳他额头:“你当老娘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给你娶妻已经花了不少,你居然还想再来一回,人家办喜事的人看到我们卢家这样,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呢?你要真想她进门,就别挑拣,老实养伤。!。”
其实呢,卢明连闹这一场还是有效的。
卢母本来打算随便找个轿子把人接来就行,最后还是多加了两个接亲的人。
说到底,银子不重要,苏巧巧也不重要。卢母怕自己太刻薄寒了儿子的心,伤了母子缘分。
楚云梨就知道会如此。
卢母对谁都狠得下心,但却对儿子没辙。
无论外人怎么说,无论卢家人愿不愿,两日后,一点粉轿把苏巧巧抬了过来。
苏巧巧一身粉色衣衫,脸上是新嫁娘特有的妆容。
或者说,是卢母特意找的喜婆化的妆容。
她怕儿子寒心,不敢在轿子和迎亲的人上动手脚,但却可以在苏巧巧身上动手脚。
譬如,嫁衣料子虽然不错,但特别大,穿在苏巧巧身上并不合适,加上夸张的妆容,七分的美貌也只有五分了。
卢明连靠在床上,揭开她的盖头,看到这样的心上人,满心的欢喜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哪怕知道这是母亲的手段,卢明连心底却还是有些失望。
苏巧巧将他的反应看着眼中,心下暗恨那个喜婆。
要知道,喜婆画的还更夸张,简直把她画成了浓眉大眼,如今这副模样,还是她自己坐在花轿中拿了小镜子改过的。
可惜两家离得不远,没来得及大改。虽然尽力补救,却就是不好看。
“巧巧,你放心,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苏巧巧根本不信。她今日这身衣裳和妆容明显就是被欺负了。也没见他多说一句。
再有,她如今还是“疯”的,不合适告状。只低下头,满脸羞涩,娇声道:“连哥哥,今日是玩成亲的过家家么?”
看着她这样羞涩的神情和娇滴滴的声音,卢明连仿佛又看到了曾经两小无猜的情形,声音软了下来:“不是过家家,是真的,以后我会照顾你。”
而此时的卢母找到院子角落喝茶的楚云梨:“你去,把苏巧巧叫出来。那可是你们的正房,她留在那儿像什么话?”
“她是个疯的,明连如今受了伤,又刚抱得美人归。不会舍得让她出!来的,若你不管,一会儿她就在那儿歇下了。”
楚云梨才不去。
反正她打定主意不再夹在母子二人中间做坏人,摆摆手道:“我劝不动他。还是您去吧。”她一本正经:“主要是如果妾室住正房,外面人大概会议论卢家没规矩。”
事实上,楚云梨没打算再和卢明连同床共枕。但是呢,也不代表她就能冷眼看苏巧巧在正房过夜。
这辈子有楚云梨在,苏巧巧休想做正房!
卢母要脸,见儿媳不动。心想恨得咬牙,只能自己去做这个恶人,推开正房的门,刚好看到床上相拥的二人。
她突然就觉得很有必要分开这二人,儿子身上还有伤呢,怎么能胡闹?
若是碰着了伤以后跛了怎么办?
卢明连正和心上人你侬我侬,被打断后有些不悦,但门口的人是母亲,他只能按捺住性子:“娘,我身边需要人照顾。絮烟不肯,巧巧留下正好……”
“好什么?”卢母不耐烦:“她是个疯子,万一发疯,伤着了你的腿怎么办?赶紧让她出来,我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屋子。”
苏巧巧低着头,并不出声,手指搅啊搅。
她觉着不能这么下去,若是卢母习惯了对她颐指气使,她哪儿还能有好日子过?
当即身子微微颤抖,满脸惊惧,扑进卢明连怀中:“连哥哥,我怕!我不要离开你……你别走……”
她浑身抽搐,看起来着实吓人。卢母这还是第一回见她发疯,心下愈发后悔。
卢明连见心上人怕成这样:“娘,您就让她住下吧。”
卢母不肯松口:“这是正房。知道什么叫正房吗?你让一个妾住,外人会笑话的。”
卢明连不耐烦听母亲说教:“我也搬去厢房,成了吧!”
闻言,卢母面色有些奇异。
张了张口,却没开口阻拦。
那边卢明连满腔怒火,找来长工,让他背自己去厢房。! 卢家的占地颇大,可前面的三间铺子卢父都特意早晨往院子里推了两丈。但又因为卢家的瓷器每次都得有地方解绳子,于是,只能缩减卢家的屋子。
当初卢父建这个院子时,老人还在。于是,就是老人一间房,他们自己一间,儿子,女儿各一间。因为住在街上,便没有留客房。
如今楚云梨住的是当初卢家老两口的屋子,如此,苏巧巧进门,其实是没有多余屋子的。卢母本就不喜苏巧巧,也没提出让楚云梨腾屋子,直接就让人把靠近茅房的那间杂物房腾了出来做苏巧巧的新房。
他被人背去所谓的厢房,还没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异味儿,正是隔壁茅房的味道。屋子里潮湿,呼吸间满是霉味儿,屋中只是随意打扫了一番,备了简单的桌椅。床上的被子还是旧的。
苏巧巧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自己会被卢家苛待,可在看到这样的屋子时,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她笑着看向边上被长工背着的卢明连:“连哥哥,这么黑的屋子,难道谁要玩捉迷藏的吗?我先藏还是你先藏呢?”
“不用藏。”楚云梨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笑吟吟接话:“那是给你睡觉的地方。”
卢明连今日遇上的这些事都不好,早已经积攒了许多怒气,对着母亲不敢发,对着妻子,就没那么客气了:“用不着你操心。”
楚云梨讶然:“我是好心好意。我找了些偏方,说不准能把她治好……”
屋檐下的卢母听到“偏方”二字,突然就想起昨天她去医馆找来的东西,兴致勃勃跑进屋,拿了一个纸包出来,到了苏巧巧面前才打开,然后,将满包手指长的干虫怼到苏巧巧嘴边:“我特意寻来的,你千万要吃!”
苏巧巧低下头一瞧,差点被吓得真疯了去。
惊骇之下,尖叫出声。